花榮轉過頭,說:“陳老板,蛇肉不要,其他東西你看著安排吧。”
陳老板點點頭,說:“好,好。”
服務員端上一鍋清湯。不一會,端上來一盤骨頭,倒在鍋裏。花榮告訴白曉潔,這是水鴨的骨頭,骨頭熬湯,肉片像涮羊肉一樣涮著吃,水鴨是現殺的,十分新鮮。緊接著,一盤盤薄如紙的水鴨肉陸續端了上來,除了水鴨肉,還有潮汕牛肉丸、墨魚丸、豆腐皮、青菜等,放了滿滿的一桌。
花榮說:“你喝酒嗎?”
白曉潔想了想,說:“喝點啤酒吧。”
花榮說:“我也想喝啤酒。”
這裏的食物的確鮮美,白曉潔有種莫名其妙的快感,心情也好了起來。她想,讓豬頭和蝦米都見鬼去吧。白曉潔對花榮有了好感,覺得他與眾不同。白曉潔的臉蛋漸漸紅潤,花榮瘦削的臉還是那麼蒼白,頭上的帽子也不摘下來,可是,這不影響白曉潔對他的好感。
白曉潔好奇地問道:“花大哥,你開黑車不怕抓嗎?”
花榮喝了口啤酒,說:“怕,怎麼不怕。”
白曉潔說:“那不是很危險?”
花榮說:“危險,那幫人可黑了,比我們開黑車的人還黑。”
白曉潔說:“哈,怎麼黑?”
花榮說:“釣魚呀。不光釣我們這些黑車司機,連那些普通的私家車車主也釣。媽的,我們混口飯吃容易嗎。”
白曉潔說:“我聽說過的,你有沒有被釣過?”
花榮搖了搖頭說:“沒有。”
白曉潔說:“那你還真厲害。”
花榮說:“這都是逼出來的,其他黑車司機我不知道,我得小心哪,得和他們鬥智鬥勇,得和他們玩捉迷藏的遊戲。時間長了,我基本上能夠看出那些釣魚的人,他們逃不過我的眼睛。”
白曉潔說:“你吹牛吧,難道真的沒有看走眼過。”
花榮想了想,說:“還真看走眼過一次。”
白曉潔說:“被抓住了?”
花榮說:“沒有。”
白曉潔說:“那你怎麼脫身的?”
花榮說:“我把她殺了。”
白曉潔說:“啊,快講講,怎麼殺的。”
我這個人是夜貓子,喜歡在夜裏活動,白天睡覺,或者待在屋裏看電視。我不喜歡白天,特別是有陽光的日子,陽光會把我的眼睛刺痛。白天會讓我感到恐懼,看到人們的眼神,我會發抖。隻有在夜裏,我才能放鬆身心,覺得自己是個正常人。
那是夏天的一個晚上,我精神抖擻地出動了。
有人稱我們這些夜裏出來活動的黑車司機“城市老鼠”,不把我們當人看。我們不偷不搶、不販毒、不貪汙、不腐敗、不逼良為娼……賺的也是辛苦錢,怎麼就成老鼠了?不過,老鼠就老鼠,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交管部門的人為了捉住我們這些老鼠,在城市裏裝了許多鼠夾子,在鼠夾子上放著誘餌,等我們上當。我可以準確地分辨出來,什麼樣的人是誘餌,不是我有多大能耐,也不是他們臉上有什麼印記,而是憑感覺。對那些欲加害我的人,我感覺特別靈敏,從小就那樣。
那天晚上,出門後,我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仿佛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般情況下,我要覺得不對勁,就不出去了,在家裏呆著,我相信預感。可是,鬼使神差,就是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我還是開著車闖入了城市的夜色之中。在夜裏拉客,我會分時段選擇一些地方。比如在娛樂城工作的小姐們比較集中租住的小區,把小姐們送到娛樂城後,就在一些中小飯店門口拉客,然後就在城市偏僻的地方找人,最後再到娛樂城門口等那些小姐,送他們回家。時間長了,我和那些小姐都混熟了。
我到張揚路的幸福小區接上三個小姐,把她們送到“地獄狂歡”娛樂城。
送完她們,我開著車去飯店比較集中的長江路。這個點,食客基本上吃完飯,那裏出租車比較難打,容易拉上客人。過一個十字路口時,碰到了紅燈,我停下了車。這時,一個穿著樸素的中年婦女敲我的車窗玻璃。我降下了車窗玻璃,看到一張被痛苦扭曲的臉。她說:“師傅,我肚子疼死了,請你把我送醫院去吧。”
聽她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我也不是本地人,對她有了惻隱之心。
她哀求道:“師傅,求求你了,送我去醫院吧,我實在受不了了。”
我考慮了一下,說:“快上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