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一會,我們都笑了,阿原說誰誰誰,你在喊些什麼呀。康賽也揉著眼睛過來了:你們在笑什麼?
我們再一次大笑起來,阿原跨上摩托車一溜煙走了。
康賽望著阿原的背影喊:我說你們兩個,老是背著我嘀嘀咕咕,我要抗議啦 ,以後不許這樣!
有一回,康賽中途出去小便,跌跌撞撞地回來時,大約看見阿原的被窩卷空著,輕聲嘀咕:咦,阿原呢?我想,完了,這回什麼都完了。我眯縫著眼,一動不動地躺著,假裝睡著了。康賽站著揉了一會眼睛,就回到自己的被筒裏,我聽見他在那邊翻騰了好一陣,直到遠處的公雞開始打鳴了,才響起細細的鼾聲。我推推阿原說,你快回去吧,康賽好象發現了。阿原不耐煩地說發現又怎麼了?
我不想吵醒康賽,隻好不再催促阿原,可我再也睡不著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擔心什麼,我隻是毫無來由地覺得這樣做不妥。終於,等這兩個人都睡熟的時候,我悄悄爬起來,鑽進了阿原空著的被筒。
第二天早上,我們相繼醒來,康賽伸了個長長的懶腰,說咦?你怎麼跑到阿原的被筒裏來了?
我說你睡糊塗了吧。我昨天晚上就在這邊。
不對,你昨天晚上在這邊,我記得清清楚楚的。
我不顧一切地百般抵賴,阿原氣哼哼地看了我一眼,臉也沒洗,就騎上摩托車衝了出去。
康賽若有所思地說他為什麼一大早就不高興呢?
我隻好說他昨晚肯定做了個不好的夢吧。
陶樂呈現出無比健康的樣子,我的意思是,自從我們搬進來那天開始,一天也沒耽擱,我們就開始按照各自選定的方式,一步一步向前走著。阿原總是天亮就出發,興衝衝地去經營他的乳製品公司,聽阿原說過,這一行競爭得很厲害,稍不注意,就給擠下去了。他說,與其被別人擠下去,不如我把別人擠下去。我和康賽起床後,總是先看一會兒書,再喝牛奶(這是我們的早餐),然後一起去開墾荒地,適時播種,隻是地裏一時還長不出什麼吃的東西來,我們暫時隻能吃買來的東西,有阿原的支助,我們過得並不艱難。當然,我們相信,隨著季節的轉換,這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我們種下的東西可不少。
當然,我們也不拒絕來自另一個途徑的生活費用,康賽在一家詩歌刊物上獲了個什麼獎,康賽高興地說獎金有兩千塊呀。
離頒獎的日子越來越近,康賽的情緒卻莫明其妙地低落下來。作為對康賽獲獎的祝賀,阿原慷慨地送給了康賽一塊手表。康賽的表從《漠風》回來時,不小心丟掉了,我懷疑康賽是拿它“以貨易貨”換飯吃了,那是康賽唯一值點錢的東西,一塊上檔飛亞達。麵對阿原的禮物,康賽仍然沒有高興起來,他毫無表情地捏著那塊手表,連謝謝都沒有說一聲,我都開始替他感到不好意思。我抱歉地看一眼阿原,阿原做了個鬼臉,忙他的事情去了。
阿原走後,康賽對我說小西,我不想去領這個獎了,我不去,他們也會給我寄來的。
我覺得康賽有點不對頭,他已經有兩天沒有看書了。我說你自己對我說的話你忘了嗎?你說領獎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認識幾個人,說不定你們可以成為朋友。
我走了,陶樂怎麼辦呢?誰來替我開荒呢?
我說還有我呢,說不定你走了,阿原也會來幫我們的。
阿原才不會幫我們開荒呢,他隻是過來玩玩而已,你相信嗎,如果你不在這裏,他可能不會踏進陶樂一步。
我聽到腦子裏轟地一響,難道康賽已經知道了嗎?我的臉不由得紅了,康賽接著說,阿原是最討厭體力勞動的,他連洗碗這樣的體力勞動都厭惡至極,他怎麼會來開荒呢?我稍稍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