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天一樣高18(1 / 2)

晚上,阿原提著摩托盔推門進屋的時候,我還在作奮筆疾書狀,阿原說看來陶樂式生活已經全麵鋪開了嘛。

我趕忙收起稿紙和筆。阿原回來,我就會不由自主地放棄幹活,我知道這種心理很愚蠢,但我又無法抗拒自己,尤其是當他叉開兩條長腿站在我背後,緊緊地環抱我時,我更是腦子一片空白。

阿原提議帶我進城兜兜風。他說把今天晚上給我吧,到我那裏去住。

今天是個什麼特別的日子嗎?

今天我做成了一筆生意,很有成就感。

我非常願意幫他慶祝,雖然我根本就不想問他到底成就了什麼。我找到了陶樂,並且在今天抵達了陶樂的精髓,他也應該在他的道路上取得進步。

阿原在夜色中將摩托車踩到80碼,我緊緊抱著他的腰,心裏忽然想到一件事:康賽可能已經拿到獎金了,他站在領獎台上是什麼樣子呢?他會致獲獎辭嗎?他對著麥克風講話是什麼樣子的?

這就是我喜歡坐摩托車的原因,在風馳電掣的速度中,一個人靜靜地想著心事。

沒辦法,和阿原在一起,我總是會無緣無故地想起康賽,想到他那張掛著一抹虛妄笑意的臉。用康賽自已的話說,他經常看到天使。康賽所說的天使當然是指詩歌,康賽不願說詩歌兩個字,他說這兩個字太冷漠了,他寧願說它是天使。他還說有時候一覺醒來剛一睜眼,就看見天使站在床前,一雙溫情無邪的大眼睛,定定地盯住他看。康賽不是那種故弄玄虛的人,也從不把有關天使的說法掛在嘴上。他對人溫文有禮,顯示出與生俱來的良好教養,他還不願多說話,他寧可起勁地對人微笑,也不多說一句話,他常常這樣溫文有禮地笑著把人嚇跑。康賽隻願對我一個人說起有關天使的話,他從不和阿原說這些,他寧可裝出一副老練油滑的樣子和他大談女人。

康賽說小西你不同,你是一個可以麵對天使的人,你對天使有一種親情,這種親情是天生的,不是後天培養的,比如你看到遙遠這個普通的詞,你的感受肯定與阿原不同,你也許會感到一種蒼茫、憂鬱,甚至茫然的意境,但阿原卻會毫無感覺地放過這個詞。

每當我和康賽談論這些的時候,我滿心都是愉悅的,那感覺恬美安謐,像夜晚林間的霧,像一條大河上飄蕩的略帶甜味的風,讓人不知不覺就沉醉其間。

阿原則給我一種爆發的感覺,高興是不期而至的,生氣也是平地一聲雷似的。盡管如此,爆發也自有它忘我的境界,當我被阿原逗得哈哈大笑的時候,當我被阿原氣得直跺腳的時候,我小小的胸腔被塞得滿滿的,人也就變成了實實在在、篤篤定定的一個人。也許我天性裏有一種及時行樂的念頭,我忠實於自已創造的一條格言:快樂的時光不能有一絲糟蹋,因為快樂轉瞬即逝。我因此珍惜和阿原在一起的快樂時光。

後來我知道,珍惜這個詞不是好隨便讓它出現的,因為珍惜就意味著短缺、稀有,甚至麵臨消失和絕跡,我珍惜那種快樂時光,說明我潛意識裏知道這快樂隻是一個短暫的現象。

不一會兒,我們就來到街燈閃爍的鬧市區,飽餐一頓之後,我們醉醺醺地來到那個聳入雲霄的豪華套間。

我躺在柔軟的沙發上,閉著眼睛踢掉鞋子,大聲唱著亂七八糟的歌,又一躍而起,赤著腳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我甚至放肆地將阿原所有的櫃門開得砰砰直響。我不要克製,不要勉強,我要徹底的快樂,忘情的快樂,傻瓜似的快樂。阿原在浴室裏問:你是不是帶來了抄家隊?我說我要找出你的秘密,你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阿原有很多漂亮的衣服,我真想抓幾件回去,因為有許多衣服康賽穿著會很合適,而康賽的衣服太少了。

我的眼睛突然停留在一雙紅色的皮拖鞋上,似乎是一雙女式拖鞋,好奇心趨使我彎下腰仔細觀察,這是有人穿過的,我安慰自已,也許就是阿原的拖鞋,因為它們看起來實在不算太小,至少有38碼的樣子,我突然想去重新搜查一遍阿原的衣櫃,走到櫃門前,又猶豫起來,我要看到什麼呢?我是希望看到女人的衣服嗎?看到一隻女人的紋胸嗎?萬一看到了我準備怎麼辦呢?吃醋嗎?吵架嗎?怎麼吵呢?說你欺騙了我?欺騙我什麼呢?阿原對我有過什麼承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