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棄疾 黑水漂屍(1 / 2)

山河村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小村落,與其他的小村落一樣,零星地散落在東神州南域的各個角落。

村裏的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們從未想過離開山河村,平淡祥和,知足常樂地生活在這一方土地上。

夏日的傍晚,豔陽西陲,暑氣漸消,整個村落被晚霞鍍上了一層瑰麗的絢爛。涼爽的山風從山間吹來,掠過村頭的石橋,拂過村尾的樹梢,飄向村外的大河,卷起河中絲絲微瀾,卷動著坐在河邊夕陽裏,少年被夕陽染紅的發絲。

少年雖然穿著青灰色的粗布衣服,但眉宇間卻難掩那一份清秀,體格並不健碩,略顯消瘦,看起來不像個幹粗活的農家小孩,倒似個書香門第的小公子。

他約莫十二三歲的年齡,個頭不高不矮,靜靜地坐在河邊的大青石上,雙目一瞬不瞬地盯著緩緩流淌的河水,臉上有著與年紀不相符合的沉靜。

少年名叫棄疾,自幼便生活在山河村裏,由老村長撫養長大。

“棄”是一個很奇怪的姓氏,村中並沒有人姓“棄”。棄疾曾就此問過村長。關於他的來曆,村長直言不諱,明白地告訴他,他是一個棄嬰,一個老村長從村外河中撿回來的棄嬰。

以“棄”為姓,點明他的來曆,又因他幼時體弱多病,村長起名“棄疾”希望他能去除百病,健康成長。同時,“棄疾”諧音“奇跡”,在村長看來,能夠在黑水河中活下來,那就是一個奇跡。

的確,能在黑水河中活下來,毋庸置疑,那是一個奇跡。

村外的那條大河名叫黑水河。這條河十分與眾不同,河裏並非是碧波清浪,黑水河的河水是漆黑的,水沫就如同積炭,飄起的浪花恰似黑煤。更是恍若黎明前的黑夜,哪怕是夏日正午的炎陽都難以穿透那漆黑的水,一窺黑河的廬山真麵目。

黑水滔滔,西來東往,卷起層層的濃浪,蕩出迭迭的渾波。水本應清澈,可照人影,可映萬物,但黑水河近觀不照人影,遠望不映飛雲。牛羊家畜從不來此處飲水,河中從未有魚蝦躍起,天空也難見半隻鳥雀飛渡。

死寂沉沉,默無聲息,黑水河年複一年地從村外緩緩流淌,從不知名的西方,流向未可知的東方。

村子裏關於黑水河的傳說很多,有驚悚恐怖的,也有神異驚人的。村裏人每每提到黑水河時,言語中都難掩一份敬畏。

老村長對棄疾十分疼愛,每日噓寒問暖,無微不至。村裏人也都樸實心善,並沒有因為他是個“外來戶”而奚落嘲笑他。

即便如此,棄疾看到別人家兒女圍著父母撒嬌時,總是難掩那一份失落和渴望。老村長看在眼裏,卻也無可奈何。

自從得知自己的身世,棄疾常常來到黑水河邊的大青石上,一坐就是一整天。看著緩緩流淌的黑河水,無數次地幻想自己的父母長得是什麼樣。

或許父母是一代豪傑,父親英武非凡,武藝高強,母親雍容華貴,豐姿綽約。可能是遭到什麼變故,無奈將自己丟入黑水河中,給自己求得一條生路。自己看的許多傳奇中都是這麼寫的。

或許父母是黑水河上遊的樸實村民。每天辛苦勞作,隻因家貧不能自給,所以將自己放在河中,順流而下,希望自己能被大戶人家撿到收養,豐衣足食一輩子,不再受饑餓之苦。

無數次的幻想,編織了無數次的夢,這些虛假的夢承載著的,無疑是棄疾深深的思念。每一次夢醒時分,棄疾總要忍不住順著河水往上遊看。

在那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黑水河上遊,是否自己的父母正翹首以盼著自己能夠平安回去呢?

夕陽收斂了火氣,漸漸低垂,將要墜入無盡的大山深處。漆黑的黑水河上飄起淡淡的薄霧,如煙似幕,溫度也驟然下降,棄疾感到一絲絲寒意順著腳爬上後背,爬上肩頭。

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回頭望了望村子,村子裏已經炊煙嫋嫋。棄疾站起身來,撣撣衣服上的灰,準備回去,老村長肯定已經做好了豐盛的晚餐,在等著自己。

想到老村長,棄疾的嘴角不自覺露出了一絲微笑,心裏也湧出一股暖流。村長孑然一身,與他相依為命,對他嗬護備至,疼愛有加,如同己出。

臨走前,棄疾又習慣性地遙望了黑水河上遊一眼,可是這一眼,卻讓他定住了腳步。

夕陽殘照下,淡淡的霧靄中,有一黑影從黑水河上遊順流而下。黑影隨著破浪時而上浮,時而下沉,情形十分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