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夢
我穿過一條碎石小徑,來到一扇門前,那是一扇陌生的石頭門。這是什麼地方?我疑惑地伸出手,推開了那扇石頭門。推開門後,我呆了,這不是我的家嗎?那紅色的布藝沙發,那個按摩椅,還有小壞的小推車……一切是那麼的熟悉。
家裏一個人也沒有,娉和小壞不知道去哪裏了,也許他們出去玩了,一會兒就會回來,她們要是發現我突然回家來了,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我不是在川西的山上寫作嗎,怎麼突然就回到家了?
家讓我有如釋負重的感覺,我心情爽朗地走進了書房,像往常一樣,坐在電腦桌前,迫不及待地打開電腦,上了網。我上網一般就在天涯、新浪、搜狐這三個網站瀏覽。天涯是我有生以來上的第一個網站,也是花去上網時間最多的地方,這裏有我眾多的老朋友新朋友,我喜歡它的理由是因為這裏民間。新浪是我的博客的所在地,我也常在那裏看新聞,首頁的社會新聞裏總是有很多觸目驚心的事情,讓我感覺到世界是如此的恐怖。
我打開了天涯社區的網頁,一個很大的黑色標題掛在首頁上:《誰來救救李西閩》!我罵了一句:“老子還好好的活著呢,幹嗎要發帖子來救老子,簡直是莫名其妙。”
我想在那個帖子下寫個回複,告訴朋友們我好好地在家裏,什麼事情都沒有,不要操心救我了。就在這時,我覺得口渴極了,我就想,先去喝點水再說吧。於是我從書房走到了飯廳裏,在吧台上拿起一個玻璃杯子,那個玻璃杯子十分古怪,像個漏鬥的形狀。
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玻璃杯。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拿起那個古怪的玻璃杯在飲水器上接水。我按下飲水機的開關,水無聲地注入了玻璃杯子,可那個玻璃杯怎麼也裝不滿水,我十分詫異,仔細一看,才發現玻璃杯尖尖的底部竟然是漏的,水都無聲無息地流到地板上了。等我換了個杯子再過來接水,純淨水水桶裏一滴水也沒有了。
我往地板上一看,流到地板上的水也沒有了,地板幹幹的。
見鬼了!
我焦渴難忍,便衝進廚房裏,擰開了水龍頭。
水龍頭裏竟然沒有水流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
我聽到了水流的聲音,沒錯,水流的聲音是從水龍頭裏傳出來的,我驚喜地等待著水流出來。
水流的聲音停止了。
我看到水龍頭的出口上掛著一滴晶瑩的水珠。
對於焦渴的我來水,那一滴水珠也是那麼的寶貴,我迫不及待地把嘴巴湊了過去,可我的嘴巴還沒有湊近水龍頭,那滴珍貴如金的水珠就滴落在了水鬥裏……
突然又是一陣震動,我清醒過來,原來我做了一個夢,一個短暫的夢。我回到了殘酷的現實中——我在廢墟底下埋著,不知道還要埋多久。那是我埋在廢墟中唯一的一次短暫的沉睡,而且還做了那樣一個夢。後來我才知道,成千上萬的朋友在網上為了營救我而奔忙。
從夢中回到現實中後,我驚異我還能夠醒來,如果我永遠也醒不過來了呢?會不會永遠做夢下去?
我告訴自己:“你再也不能睡過去了,沉睡就意味著死亡!”
普集鎮、北京、汕頭及其他
疼痛總是不安分地刺激著我,我隻有忍耐,咬著牙忍耐,不讓自己因為疼痛而喊出來,我不會因為疼痛而喊叫。疼痛使我的心髒快速地跳動,我擔心自己會因為高血壓而血管爆裂,12日早上,我還用電子血壓儀量過血壓,高壓是148,底壓是98。
不知道為什麼,在疼痛中,我會突然想起那些地方……
普集鎮,塵土飛揚的普集鎮,它坐落在關中平原的一隅,麵目清晰而又模糊。它是我當兵後第一個最靠近部隊的縣城。它很小,隻有一條街從縣城裏貫穿而過,一泡尿也可以撒完。盡管很亂,它卻總是熱氣騰騰的,像是剛剛揭開的蒸籠,高亢的秦腔總是會穿過飛揚的塵土到達我的耳際。那時我才18歲,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齡。
在普集鎮的時光依然那麼的清純,沒有一絲雜質,盡管因為過錯而得過部隊的處分。我會把天空想象成是一片海洋,把自己當成汪洋之中的一條船。那時,有一個從未謀麵的遠在杭州的女孩子,感動著我。記得她叫何國婷,是個身有殘疾而又堅強地寫詩的女孩子,我們通著信,相互鼓勵著往前走。她說,她就是汪洋之中的一條船。在許多心灰意冷的日子,她給了我力量,她讓我對自己的理想絕不放棄。現在想起她來,無限地感傷。多年來,我們失去了聯係,我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夜晚,祝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