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春意初降。
新日的暖輝灑向人間,不少樹的梢上已發起嫩綠的新芽,雛鳥在巢裏唧唧喳喳的叫著,等待它們的母親覓食歸來喂育。
封越辰卯時醒身清洗了衣物又做好早飯才叫弟弟們起床,一切和平時一樣,千篇一律。
距離夕焰離開已近二個月了,往昔都不曾間隔這麼久,難道他到今都沒發現鬼魅元靈不在他身上嗎?還是說那顆珠子丟失以致發生了什麼?
他不由得緊張的握緊拳頭,在從夕焰那偷拿到那神秘的寶珠之後便效仿對方用它為小北與默默治療,過程中珠身散放柔美的輝芒,溫暖如同普濟群生。接連幾日使用,弟弟們的身體完全康複,絲毫病根也沒落下;病好了,自然要將東西物歸原主,直接向夕焰說明是他自己大意掉的,以那人不拘小節豪爽直率的性格想必不會懷疑哪兒有問題。可時間一天天流過,日出日落天亮天黑直至此也不見他來,究竟怎麼呢?
把弟弟送出門口,囑咐他們自行先去學堂別隨處亂跑,自己把洗淨的衣衫晾好再去。孩子們聽話的使勁點點頭,相挽著手便走了。
關上門封越辰轉身來到院子中央繼續將濕衣物架上竿子晾起,黯然低聳的腦袋或許在想事所以忽略了身旁的不對勁,當他察覺院落中除了他還多了一人已是半刻後——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側前方一雙銀絲繡邊的鞋子,視線上移是華貴脫俗的衣著……龍少?慌忙抬起頭望去時卻驚訝地怔住:來者並非他,而是一個清麗絕倫的陌生男子。場景似曾相似,跟龍少第一次出現驚人的相似,隻不過陌生男子的表情冰冷寒徹,看在眼中是一種懾人的顫栗。
“……你是?”很艱難的開口,封越辰隻問出了兩字。
漠然的看向封越辰,狹長的鳳眸下閃過不知名的神采——“夕焰是我兄長。”千色啟唇淡淡道。
兄長?!封越辰此時完全無法反應,呆滯片刻才緩過神來,望著對方的目光竟有絲閃爍。他從沒聽過夕焰講起家裏更不明白夕焰的弟弟為何來找自己,若夕焰是鬼魅之類那他的弟弟也一樣吧!難道自己之前的考慮是正確的?元靈就是鬼魅的生命源泉般的存在,自己偷拿走夕焰的元靈所以他……
千色不懂封越辰的心理過程也沒心思探索,他正視對方直截了當的問:“夕焰帶來的寶珠,合化珠是否在你這裏?”
合化珠?在心底默念了一遍才聽聞的名詞,不自覺的摸向胸前放著‘鬼魅元靈’的位置,封越辰恍然醒悟,原來這是它的名字啊!
這個凡人下意識的動作令千色了然於心:合化珠果然在他身上。“我來此的目的你應該很明白了吧!”
緘默了許久,封越辰歎出一口氣:“我懂的。龍少的那顆寶珠的確被他遺留在我這,本打算他之後來時還他,但豈料是身為弟弟的你來取回。”他頓了頓話語,接著試探道,“龍少……怎麼不親自來拿?他近來很忙?”
冷眼打量著麵前的人,這書生全然不知夕焰的遭遇,隻會承接夕焰的真情和一次次費盡心力的幫助救援,現在用那張清俊帶有書卷氣息的臉一副平常模樣的詢問他夕焰的近況,千色心中說不出是何種滋味。
“我想請你跟我走一趟。”
什麼?封越辰瞬間睜大了眼,定定的盯著千色。對方並不在意自己詫異的表情,徑自走近直視他,而封越辰有絲茫然:這人個高與自己相差無幾,身型偏瘦纖細,容貌潔淨清麗如月華而且氣質出塵……這般精琢的人在男人間從未曾見,麵孔勝於女子,卻不失男子本有的傲然挺拔。
算算他已是第三個使他驚歎的對象,和先前的龍少、寒林子全然不同類型,然而又同是隻需望一眼便銘記在心的。
“走。”千色以冰冷逼迫的言調掩飾著內心的焦急,不能再延誤了。但——
“我不會去的。”
一時千色不敢相信耳朵所聽見的:“你說什麼?不去?”
“對。”封越辰平靜的說。如果隻是要夕焰的鬼魅元靈大可直接拿回去,幹嘛得逼自己跟他走?!像是印證他剛剛想到的,失去寶珠的龍少發生了什麼,無法前來就讓這個與之素未謀麵的弟弟來帶自己去他們那個恐怖的妖魔巢穴。笑話!倘若要選擇死的地點他寧願是在人的居所——“你們不是普通人,對不對?或者說根本不是人。”
千色驚訝至極,書生一言道破天機是他絕沒預料到的,莫非夕焰將仙道身份告訴了此人?夕焰居然向個凡人坦明?擰起舒秀的眉,苦澀之餘不禁感歎夕焰的無可救藥。
然而千色又豈知自己的驚異緊張看進封越辰眼中是一個對他所設想的肯定。抱著萬事皆休的決心,清清嗓子吐明每一個字:“龍少也好你也好,統統不是‘人’。我並不惶恐畏懼,畢竟從開始相遇便是被他所救,之後他教我弟弟讀書認字還幫我洗脫即要殺頭的冤罪,即便要我以命想報也無可厚非……若想害我自不必做這麼多,我很懂得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