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把椅子移了移,坐了下來。我是在這坐在你媽身邊的。
然後呢?
然後我要給你媽打麻醉藥,量血壓,扣氧氣麵罩,和她說話問問她的感覺什麼的。
大夫,我疼!葉小愁壓著嗓子裝她媽媽說話。是不是你給我的麻醉藥有問題?
哦,如果麻醉藥有問題,你現在應該血壓降低,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呀。
葉小愁馬上張大嘴巴大口喘著粗氣。
我右手支著下巴,左手中指按在葉小愁的耳後的耳緣動脈上。嗯,呼吸雖然有點急促,但病人的心跳正常沒有問題。
你按的那是心髒嗎?你到底是不是醫生?葉小愁突然抓起我的左手用力按在自己的左胸上。
作為醫生,我幾乎每天都有機會見到和接觸異性病人的身體,從在醫學院實習的時候開始,曾經在婦科實習時甚至還需要把手指插入到來做婦科檢查的女人的陰道和肛門裏。我和朋友開玩笑說,在自己還是處男時,就已經見過和碰過無數真實的女性裸體了。不過雖然說出來讓人羨慕,但親身經曆過的人都會知道,這毫無快感而言,麵對的那些都是病人那些帶著各種各樣的問題的身體根本沒有一點神秘感更不會讓人有任何興奮了。第一次在婦科見到的女患者下體因炎症而潰爛流膿,我根本無法想象男人可以在這樣的地方得到快樂,整個實習過程都在強忍著想要嘔吐的欲望,那天實習結束後回到學校連忙在同學那借來A片,看過了健康的女性器官後心情才慢慢平複些。久而久之,麵對患者的身體自己都平靜地像麵對金屬儀器一般。用刀劃開他們的身體和用螺絲刀弄開收音機外殼沒有什麼不同。
我的手按在葉小愁的胸前,一股電流瞬時從我的掌心傳了過來。我手臂上的毫毛跟隨那電流通過馬上豎立起來,從小臂向上一直蔓延。直到耳後,直到胸前、小腹,一直向下最後集中在某一點上。我的對麵沒有鏡子,所以我不能確定自己的頭發是否也立了起來,但頭頂感覺一陣陣發麻。我的嗓子開始發幹,我悄悄吞咽著口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怕自己發出的聲音變得太過異常。
葉小愁睜大了雙眼望著頭頂的燈,握著我的手腕手一鬆一緊,我不明白她這動作的含意,或者說我根本沒有精力去思考。我的全部感覺都在我的掌心下,我能感覺到在一層薄薄的無菌服下有一個小點,慢慢變得飽滿。而從它下麵傳來的越來越快的心跳也震得我心直跳。
也許是幾秒,或者是幾個世紀那麼長的時間。我和葉小愁都不言不語,好像連呼吸都被抑製。就這樣一動不動,我被葉小愁握住的手臂變得十分沉重,重得我都無法抬起。不開燈的手術室光亮越來越少,我開始看不清葉小愁的臉上的表情,身邊的一切也慢慢被黑暗吞沒,讓人有一種錯覺,好像自己和葉小愁就處身於這樣隻有我和她的外太空,或者一個異次元空間中。突然間手術室樓下住院部的燈被點亮,那是幾十盞燈同時被點亮,幾十扇窗裏的光瞬間把手術室映亮,我突然發現葉小愁的眼睛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閉了起來。感覺到了燈光,葉小愁臉稍稍向旁邊偏了偏。然後輕輕移開自己的手,隨著壓力的消失,我的手臂像彈簧一般彈起,但這明明不是我大腦下達的指令。我不知為什麼歎了一口氣,而葉小愁不知為什麼也同時發出了同樣的聲音。
醫生,我的心跳正常嗎?
……還好。
我的口裏十分幹澀,簡單說了兩個字也好像鐵器互相摩擦發出的聲音。葉小愁並沒有太在意我的異常,她緩緩從手術床上爬起來,雙手扶著床沿支撐著身體,垂著頭雙腿來回地搖晃著,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