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因為下雪天車開得很慢已經二個多小時還沒有到目的地,我坐在車上最後一排的角落裏暈暈欲睡,想讓自己清醒一下,就把頭靠在車窗玻璃上,車窗玻璃上已經結滿了霜,頭靠上去說不出的冰冷。車慢慢駛進郊區,馬路變得狹窄起來,路兩旁邊都是鬆樹,霧氣籠罩著周圍我開始看不清路邊的情景。我坐直身問身邊的人什麼時候到精神病院,坐在我身邊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他聽說我要去精神病院連連擺手:這一站就是,快起來要來不及了。看著他一臉認真,我連忙站起身跑到車門,這時車身一震正好停了下來,車門打開我連忙跳了下來,站在路邊我長籲了一口氣,心裏還感覺很是慶幸。可是轉身看了看四周卻發現連條路都沒有,遠處也看不到什麼醫院樓,而車站的站牌也不知道在哪裏。我隻好順著馬路前行,走了好久身後趕過來一輛馬車,趕車的是一個農民老大爺,我向他打聽精神病院在哪,結果他張開已經沒有門牙的嘴大笑,他說我下錯了車站精神病院離這至少還有三站地。他讓我坐上他的馬車,這馬車拉滿了白菜竟然都是送給精神病院食堂的。我把身子靠在白菜堆上一路聽著老大爺沒有牙的嘴裏一直說著不清不楚的話,等到了精神病院的時候我的身子似乎已經被凍僵了。
精神病院和我們醫院差不多大,但在很大的院子裏隻有兩棟樓,很容易就分辨出它們中一棟是辦公樓、一棟是醫院樓。看得出精神病院比我們醫院還要清閑,剛下過雪的地麵上甚至看不到幾行人經過的腳印,倒是在醫院牆的角落裏有著不少不知是什麼動物的腳印。我走到傳達室門口裏麵卻一個人都沒有,隻好直接走到了醫院樓裏。精神病院的醫院樓裏有著和我們醫院樓裏同樣的味道,不是消毒水或者藥味,而是腐朽的味道。我站在醫院大廳裏不斷跺腳來弄掉鞋子上的雪,結果整個樓都跟著發出咚咚的聲響。一抬頭,看見宋洋笑眯眯地站在那裏看著我,你看看,我們倆就是有心有靈犀,我就覺得你這幾天會來,這出來一看果真你就來了。
宋洋對我的到來很是興奮,拉著我在醫院大廳裏說個不停。宋洋告訴我精神病院常年都沒有什麼工作,到了年底更是如此,大家如果不找點事幹很難消磨一天的時光。我問那些精神病人呢,不用人管嗎?宋洋大驚小怪地說你不知道精神病人要冬眠的嗎?我搖了搖頭,結果宋洋大笑,我終於也騙了你一次,哈哈。我隻能跟著苦笑,對他我永遠毫無辦法。
宋洋帶著我在精神病院裏轉了一圈,本來醫院和醫院都差不多,何況現在真的很冷,我說不如回辦公室至少那裏還有暖氣。看我的興致不高宋洋還有些不高興,他一心要盡地主之誼,說是一定要我在精神病院過上完美的一天,而他最後的提議竟然是說要找來精神病院最漂亮的兩個護士陪我們打撲克。無奈之下我隻好告訴宋洋我來這裏不過是為了清靜一下,宋洋撓了撓頭說這裏清靜過頭了,如果不弄出點事呆不到一個月就會瘋掉的。
我不知道宋洋是如何來到精神病院的,也許來這並不是他的選擇,就像我當初一樣隻是衛生局把我分配到我們的醫院,分配了便去了沒有想過其它,但至少我們醫院還都是正常病人,也許在精神病院我可能真的不能呆過一個月。我問宋洋有沒有想過離開,宋洋很認真的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然後我問他為什麼不想離開,宋洋又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後依然搖了搖頭。這麼看來宋洋也是個怪人,隻不過他的奇怪在於他的簡單,這樣的人至少比我容易快樂。我和宋洋在辦公室裏相對而坐,果然不出五分鍾宋洋又笑嘻嘻地湊過來。
你來這是不是想知道上次我說的第一次我們是在哪裏見到你的?
如果他不提我早就忘了這件事情,雖然不太清楚,但我們同一年畢業,同時被分配,在衛生局分配時大家互相見過也不足為奇,奇怪的是宋洋竟然能對此念念不忘。我點了點頭說是呀,這果讓宋洋很興奮。他把椅子拉近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