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薄情之人,還真坐的住陣,明明有人落水了,如果她心裏稍微有那麼一點自己,也應該出來瞧上一眼罷。靖睿此時不光灌了一肚子的江風還生了一肚子的怨氣。
這時他忽然一怔,她沒追出來,而剛才又有人落水,難道是她?
想到這裏,他隻覺得渾身冰冷,手心裏全是冷汗,因為著急,差點連囫圇話都說不出來了:“人,人呢?人在哪?”
一旁的護衛忙道:“什麼人?”
“掉進水裏的那個人呢?”他推開護衛,匆匆邁步向跑,他記得剛才聽人說是船尾有人掉下去了。她不是真的以為他會跳江,傻乎乎的追著他去了吧。或者因為不停船,想要跳水逃走?
趕到船尾時,落水的人已經被救上來了,周遭的人原本圍的水泄不通,見他來了,紛紛避讓。靖睿見甲板上躺著一個還順嘴吐水的男子,一顆懸著的心才落回了腹中。
“就他一個人落水?”
“回殿下,是。”
靖睿渾身虛軟,怔怔的道:“那你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罷。”
既然不是佑晴,那麼她在哪裏?想到這裏,他轉身就跑,一口氣回到船艙,發現自己的王妃正心安理得的睡在床上,聽到他的腳步聲,眼也不睜的道:“怎麼回來了,你不是要跳江嗎?”
靖睿脾氣是收斂了許多,且礙於她有孕在身,一忍再忍,而現在他忍不了了。她不擔心他,也不知道他有多擔心她,最叫人氣憤的是,她還說風涼話揶揄他。他把她的被子一掀:“你到底長心了沒有?你竟還能睡得著?”
佑晴白了他一眼,把身子蜷了蜷:“我怎麼沒長心?”他氣惱的指著外麵:“你沒聽到外麵吵嚷嗎?有人落水了,你就沒想到那人可能是我,出去看一眼?”佑晴含笑道:“你夠壞的了,為了誆騙我,故意推人落水?”
她居然這麼認為?他咬了咬唇,眯著眼睛質問她:“不管是誰落水,你要是擔心我,就該出去看看!”佑晴哼笑:“如果是你落水了,哪會是這點動靜,早就鬧翻天了。再說,你心中有國家社稷,這會拿刀架你脖子上你都不帶去死的,還能因為我去跳江?我從一開始就不相信你能走那一步。”
她說了那麼叫人寒心的話,宋靖睿也決定送她一句,讓她嚐嚐滋味:“對,我心係國家危亡,你確實沒這點重要,大亂未平,我怎麼可能因為和你置氣就跳江跳河的!哼。”說完就後悔了,他難得強硬一回,可想到她有了身孕,他決定身為丈夫多擔待一些,先不和於是也上了床,從後麵抱住她,在她耳邊低聲道:“……佑晴,你是不是懷孕之後太疑神疑鬼了些?現在形勢是不大好,可因為害怕就不回宮這實在說不過去。我險些被侍寢女官殺掉,我也沒說自此逃離皇宮啊?”
佑晴一點顏麵不給他留,直接戳穿:“可您逃離了女人。”堵的宋靖睿心口一悶,過了好一會才又勸道:“咱們回去後,我保證加派人手裏三層外三層的護著你,任誰都動不了你分毫。”
佑晴凝眉:“明劍易躲,暗箭難防。有人不想我或者咱們的孩子出世,一日不成,日日惦記。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光是那種畏懼的感覺就足以要我的命。”
靖睿將她抱緊:“可我舍不得你。你在我眼前,我每日能看到你,知道你平安無事。如果把你藏到民間,我看不到你,肯定每天牽掛你,簡直沒法活。回京後,府裏的人叫順恩挨個察看,你吃的用的,先叫人查驗,我就不信嚴防死守之下,連個蒼蠅都飛不進來,誰還能害到你!”
宋靖睿改了態度和她好好商量反倒叫她心中不舒服。如果他一直持強硬的態度,她或許真的就和他死扛到底了。她這人就是吃軟不吃硬,她今天從早上開始屢次挑釁他,他都忍受了,這會又來柔聲細語的對她保證,佑晴想了想,這次終究沒有再對他口出惡言,而是輕聲說:“我累了,明天再說罷。”
靖睿聽出她的話有緩和的餘地,輕笑道:“嗯,明天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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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來,她覺得自己好像挨著一個火爐,正確的是說是這個火爐抱著她。
“靖睿?”她感到耳邊他的呼吸都像是噴火。
他兩頰潮紅,嘴卻慘白的無半點血色,聽到她的呼喚,勉強的睜開一絲視線,隨即抿了抿嘴,又將眼睛閉上了,啞聲道:“……我不太舒服,讓我躺一會……”話一出,不光是佑晴,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這根本就口破鑼。
她摸了下他的額頭,不用說,燙的驚嚇人,她急忙叫丫鬟去傳船上帶的大夫過來問診。那大夫號完脈,一臉的凝重,將佑晴叫到一旁告訴她說,小王爺的情況不太好,急火攻心,體內虛火旺盛,而另一邊卻吹風著涼,這一冷一熱相遇,病症最急最厲最難消。況且這船上隻有幾味尋常的藥,遠不能夠給殿下開方子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