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將的目光從迷失轉為厭倦隻用了短短2、3秒,也許他並不曾真的喝醉,也或許他從來都沒有醒來過。他盯著蛋糕上燃燒殆盡的蠟燭,像是在自言自語,“可惜你還沒來得及許願,蠟炬成灰淚不幹”說著用小指挑出蠟油塗抹在兩頰上,紅蠟如血。
“老將,你怎麼還沒醒?”趙鑫抽紙巾要替他擦拭,被他伸手擋住,“我醒著呢!”然後才又看向我,眼神喜悲不定。
我囁嚅,“將將,酒吧打電話給我……”
他回頭起身,把頭發整了整衣服理了理,再穿上外套,“趙胖子,送我回去吧,我有點頭暈。”
“讓我來送你吧,我有話和你說!”我大喊,喉嚨發幹。
他看我,趙鑫看我,我看地板,三角,僵持。
趙鑫首先回過神,“我去結賬。”
令人窒息的靜,他緩緩俯身,把蛋糕盒重新蓋上提在手裏飄著腳底向外走,當他經過我身邊時,我下意識地扶住他,他抬肘似要拒絕,片刻猶豫後終究又重新放下,任我把他攙住。
門外過道頭頂的燈光又開始閃耀,我眯著眼睛努力去尋找綠光,一無所獲。
趙鑫在酒吧門口等我們,故作輕鬆地笑問我,“餘襄,你還認識去老將家的路吧?”說完又深覺不妥,尷尬地摸了摸頭頂,“那麼我先走一步,你們慢慢聊。”
“我的車在那邊”,我指著馬路對麵的停車場。
“我想走走。”
“……好”
深夜中的一對孤男寡女,沒有其他行人,隻有偶爾路過的車輛。
將將的手腳似乎有些不協調,我們走得極慢,路燈把我們的影子不斷拉長和壓扁,一如我心。
“我換手機號了。”
“嗯。”
……
“謝謝你今天來。”
“謝謝你為我過生日。”
……
一陣寒風吹過,我一縮,他立即脫下外衣給我,我婉拒,“不用了。”
他沒有強求,也沒有重新穿上,隻把外衣擱在手臂上,沒有再要我攙扶的意思,“香香,我們真的變成陌生人了,如你所願。”
“醬油……”
“啊…”他呼口氣打斷我,“有多久你沒這樣叫我了?”
“我希望你好好生活,好好活下去,好不好?”我終於直白地切入主題。
他凝視我,沉默,大概是在消化我的前言不搭後語,“是ALS,傳說中的漸凍人,我會慢慢四肢癱瘓呼吸困難,最終死亡。”
“但我不想看到你死。”我珠淚直流。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喜色,“你還愛我嗎?”
我說已經不愛,會不會就此傷到他的心?
他卻沒有再索取答案,“就送到這裏吧,前麵就到了,你最近忙不忙?要注意身體。”
“嗯。”
他轉身,繼續緩慢地往前走。
我追上他,奪過他手中的蛋糕,擠出笑,“蛋糕應該留給壽星吃,而且壽星剛才許過願了,他要醬油好好活下去。”
他笑,比得上學生時代燦爛的笑容,轉身又走,背對著我揮了揮手,再沒有回頭。
我也笑,伸手抹去掛在嘴角的淚水,看著他越走越遠。
周圍的景物又開始模糊,茴香的味道彌漫在我的鼻尖,我看見一個虛空透明的自己,她就坐在將將家裏的那個位置看日記本。我也湊上去看:
“2015年2月25日大概算是個好天氣
我把手機丟在酒吧前台了,趙胖子竟也忘記去問酒吧要回來。我要感謝這場大醉,讓我能再見到她,她說她希望我好好活下去,其實我想告訴她,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但既然是她想我活,遵命!餘襄的願望,我什麼時候不竭盡全力去實現了?餘香香,生日快樂。”
這麼說,我成功救活了將將?那怎麼我還坐在那裏?將將的媽媽和趙鑫還是一臉的悲傷?我看見虛空的自己又在向前翻動日記了,我能聽見她的心聲,“我不但要讓他快樂地活下去,還要讓他忘記我,因為我~配不上他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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