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辛萬苦地憋了回去,果然,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燕少清不免擔憂道,“老三,酒這東西,小酌怡情,大酗傷身,你這酒聖打開酒戒就懂這道理,怎得今日會這樣放浪形骸、不顧惜自己?”
看你這凡人還說不說?
燕朗清丟了酒壇子,啪的一聲脆響,驚得一旁休息的平安瞬間站了起來,無聲詢問著靳航要不要去援場。
趙華看著聚神專注的靳航,衝飾演平安的演員搖了搖頭,平安這才安心坐了回去,心中更是清楚明白,不論他此時是否該出聲,都是要等大神他們演完這一場再說的,也就是補一場戲的事情,而眼下,房中的交戰對峙是任何人都不該也不能打擾的。
麵對燕朗清猝然而至的怒氣,燕少清靜默了一時,倏爾抬手輕輕握住了燕朗清攥緊的拳頭,小心安撫道,“老三,大哥在這裏。”
是啊,自小到大,那個給了自己最多疼愛的男人並不是高坐龍椅之上的至尊王者,而是眼前這個,小心而疼惜地握住他手的……大哥……
燕朗清鼻子一酸,險險竟是又要落淚,然而眼前的模糊炙熱也比不上醉酒的頭暈目眩,一陣恍惚後,整個人都得扶著桌子才能站穩。
我就裝脆弱!我就不說!看你奈我何!
踉蹌之中,燕少清無奈地歎著氣,起身扶著燕朗清躺到自己的床上,脫了他的鞋襪外衣,再體貼地掖好被角,叮囑道,“不若先睡上一覺,等天明了自然又是新的一天。”
既然你如此執著,那就幹脆不要說罷了,本尊也懶得聽。
眼看著燕少清竟是真的要走,而且是推門而出那種,燕朗清在心中狠狠咬牙切齒了一番,忽而緩緩說道,“大哥……老四打小就愛跟我爭,我吃飯撒尿他要跟我爭,我讀書他要跟我爭,我放紙鳶他要跟我爭,我同你玩他要跟我爭,而現在,喜歡軟依,他也是要跟我爭的。”
明明是極度平和的聲音,不過因著幾分天生的沙啞,竟是能傳遞出這般讓人心悸的感情和力量。
燕少清不得不轉頭走回去,坐在桌邊,任由那不明的清冽憂傷恣意彌漫,終究是舉杯飲盡了杯中水酒,似而萬般無奈地勸說著,“他總歸年紀小,害怕被丟下孤單一人罷了。”
是啊,年紀小就總是會被無條件地予以體諒和疼愛,這些他最清楚不過,可那些本該被一視同仁的小家夥們,又該如何是好?
任由最小那個搶了他們的心頭好,卻仍要承受長輩一句“誰讓他比你小,你是哥哥,應該讓著弟弟”?
那種像是被拋棄遺落的孤單和委屈,他們又該找誰訴說?
“因為年紀大,所以活該自己堅強?淨是些狗屁道理!”這是四哥每次跟家裏造反時都掛在嘴邊的話。
他的四哥就從來不會這樣,小七若是搶了他的東西,哪怕父王和母後如何聲色嚴厲,他都會跟小七決鬥,雖然看上去就像是單方麵的痛揍,也是會據理力爭搶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大概就是因著四哥這樣霸道和蠻橫的氣場,最後當上族長大家才會毫無疑義吧,盡管小七很不滿意,可到底反抗不了長老的意思。
正是恍惚走神的時候,耳畔卻倏爾傳入一聲悲愴的歎息,燕朗清抬起胳膊遮住自己的眼睛,無奈歎息卻寂寥悲傷地訴說著,“……可是現在,他和軟依,卻丟下了我……”
“大哥,我這裏痛。”
“大哥,我知道感情沒有先來後到的理,可為什麼會是老四?”
“那是我的老四啊……大哥……那是我的四弟……”
是啊,即便是再如何討厭氣憤又能如何?那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啊。打斷骨頭還連著筋血,又有誰能真正做到鐵石心腸?
在燕朗清委屈又不甘、不甘卻隻能妥協的哭泣中,燕少清卻仿佛隻餘一絲曖昧而朦朧的歎息,澹然卻篤定道,“你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