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所失去的(2 / 3)

顯然是有了魂識的傀儡蟲所言,晏翊自然充耳不聞,渾身的血都要流光了,卻仍舊想要擠出些來以示自己還活著,還不曾死,穿著出門的白襯衫上已然開出好幾捧血紅的荊棘花,交錯纏繞,分不清彼此。

陸恩行一隻手有意無意地翻弄著晏翊胸腹的幾個血窟窿,柔弱而媚態地誘惑著,“給我……好不好?”

那雙眼再不是原先的渾濁和茫然,卻也不是陸恩行的清澈明亮,而是難逃一股初次為人的不自然和僵滯,那是傀儡蟲的眼,再不是他的恩行。

晏翊緩緩傾覆過去,伸出舌頭輕輕舔舐著陸恩行的眼皮,強迫他閉上雙眼,不想再看到那熟悉到骨子裏的眼裏閃現著別個誰的陌生光芒。

“我隻是想知道,你可曾有過哪怕一個瞬間,想過用自己的意誌去對抗這突如其來的束縛和禁錮?你可曾有過哪怕一個瞬間,覺得自己能夠對抗這不是你自己的自己?你可曾有過哪怕一個瞬間是……是認得出我來的……不要用劍指著本尊,這是他的身體,不許髒了他的手,你要的本尊自己取出來送你,滾出來,那裏還有一具身體,配你足矣。”

許思捷斷了一隻胳膊,氣息奄奄地躺在門邊,傀儡蟲雖有些嫌棄,可目下也隻能屈就,懼憚著八尾的妖力,猶猶豫豫地化作一縷青煙眨眼便要鑽入許思捷的眉心。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那縷青煙即將觸碰到許思捷之時,一股突然襲來的剛烈之風立時將青煙吹散,更加詭異的是,被打散的魂魄再也沒能重新聚攏,交睫之間徹底煙消雲散。

晏翊深深看了幾眼身下昏迷過去的陸恩行,艱難地彎腿撐著膝蓋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沒喘幾口氣,忍不住激烈的咳嗽起來,即便是抬手捂住了嘴,依然無法阻住噴湧而出的鮮血。

不知何時,收監室裏驀然多了一位青衫長袍之人,一頭銀色的長發不曾束起,隻是在發梢處綁了一根皂帶,手裏是一柄鐵骨絹麵扇,彩雲絲繡成的旭日青丘白狐圖,詩由西王母所提,雖為女子卻不失豪氣,天上地下能握得起這柄鐵骨扇的也就隻有一人。

青丘狐族當家的,他四哥。

晏翊背靠著牆,努力站穩了身子,迷蒙的雙眼看似望著他四哥,實則早沒了焦距,一片模糊,在忍下喉間的腥氣之後,扯著嘴角艱難地笑道,“若不是我激那傀儡蟲去附許思捷的身,四哥是否仍舊不會現身?”

晏夏生得濃眉大眼,相由心生一點不假,眉宇間撲麵而來的正義凜然之氣無不昭示著此人實乃真性情,脾氣火爆,隻見他啪的一聲收起鐵骨扇,聲音卻是意外地澀然低啞,“阿翊,兩百年前是我錯怪了你,可此人是小七極難尋到的族人,你放他一條生路。”

晏翊心底止不住的失望,不禁好笑道,“果真是小七醒過來了麼?今日我能活下來還真得好生謝謝小七。”

晏夏有些語結,半晌凝重道,“小七的身世就算爹娘不說,你也該是猜得到,權當是同情他孤苦無依不好麼?”

“晏夏!你是喜歡上了小七,所以才會說出同爹娘一樣袒護的話,我喜歡我的四哥,不是你,把許思捷帶回去讓小七玩吧,我不需要你多費心,你當我是自家兄弟,就幫我叫晏語過來。”

“勾陳被人追晏語一時脫不開身,不然她早該到場。”晏夏像是想到什麼,微微皺眉。

“你著實早便知曉,可你不也同樣眼睜睜看著我被個低級精怪威脅傷害?”

“那是小七……”

“是,那是小七拖住了你,他巴不得將我整得隻剩一口氣,你告訴他,他如願以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