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才見天山魔君麵(1 / 3)

這地利宮、人和宮與天時宮,建於天山最高峰托木爾峰的山腰上,托木爾峰山高千仞,山頂空氣稀薄,人類難以居住,故而天時宮雖稱築於峰頂,其實不過是半山腰麵南而築,那也是在雪線以上了。三宮旁有一條棧道相連,棧道有些地方是石階,有些地方則僅是在傾斜的石壁上鑿出些供腳踩登的石窩。棧道兩旁有鐵索攔護,行走還算安全,不過要上天時宮,眾人就得魚貫而行。

地利宮不過是一個鑿開的山洞。人和宮是一大片房舍,房舍外有高高的院牆。天時宮則建造得氣勢磅礴,美輪美奐,它高脊飛簷,雕梁畫棟,分明是模仿了漢家的皇宮大殿,隻不過比其小了一輪。屋脊瓦緣處都有白雪掩覆,宮外也是潔雪鋪地。白雪炫目,紅牆掩映,遠望疑是瓊樓玉宇。

常天慶暗暗喝采,他到過西域不少國家的王廷,還不曾見過如此考究的宮殿。心想在這般崇山峻嶺,造出這樣的雄偉建築,沒有數年工夫,成千上萬的能工巧匠,實在是難而又難的事。由此可以想見,這個“金龍令”主、天時宮的魔王,定不是尋常人物!

一行人進入天時宮內,這宮幾與長安的建章宮大殿相媲美。格式也像是皇帝的金鑾寶殿,正中平台放一張龍椅,一張側椅,全用黃緞蓋覆,此時還未坐人。兩側廊柱前站著兩排人,既有天時宮中的位尊者如二十八宿,又有西域各門派的頭領和成名人物。常天慶進入後,看清了這些人中還有幾張並非陌生麵孔,如崆峒山寨的前寨主連雲飛,昆侖教的繆開堂及湯元祿、劉元斌、神火教教主、莎車國國師拔士昆······見了此幅朝聖圖,凡是在交河壁比武大會上留下的疑竇都迎刃而解了。原來一切的籌謀都出自“金龍令”主、天時宮這個天山魔王的大手筆。這時的西域武林,全部臣服於天時宮的腳下了,連身為昆侖教掌教的師叔繆開堂,在這裏也不過是階下的一個“老臣”而已。

這些人見常天慶他們進來,表情各各不同。常天慶與闡布烏師羅是在交河壁閱兵場上亮過相的。繆開堂對常天慶有些幸災樂禍,湯元祿、劉元斌有些敬佩和惋惜,連雲飛頗有恨意。常天慶對繆開堂與連雲飛,裝作不見,對湯元祿與劉元斌,他主動打了個招呼,湯、劉二人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算作回答。闡布曾得拔士昆救命,闡布向他點頭致意。當拔士昆見到馮嫽、周宛萍、“風雷神婆”三人時,嘿嘿冷笑,那意思好似在說任你們天大本事,不過仍為階下囚而已。

常天慶見馮嫽與匈奴公主已經立於殿內,向她注視了一眼。馮嫽的一雙眼自然注視於常天慶身上,幾乎不曾離開。

田明亮也夾在人群之中,他雖貴為漢朝大行令,在這裏不過一介囚徒,沒有座位。豈但是他,殿柱兩旁的天時宮人和各門派人物,都是垂手肅立。其氣氛和朝見天子一樣的誠惶誠恐,莊嚴肅穆。

眾人帶到,一位殿臣模樣的人高聲宣道:“天王升殿!”

隨著這一聲喊,從側後殿內步出兩個人來,一前一後,男的站到龍座前,女的站到側座前,再一齊坐下。

兩人一落座,兩側肅立的人向前各跨幾步,齊向北麵轉身,彎腰施禮,合聲山呼:“天王萬歲!萬萬歲!”正座上的男子誌得意滿,卻又裝得表情嚴肅:“眾卿平身!”

這排場動靜,使田明亮、常天慶和所有被捉的人都嚇了一跳,這殿、這座椅、這朝儀,完全模仿是漢朝禮儀和派頭,遠遠超出西域各國國王的威勢。西域諸國王並不十分講究朝廷威儀,因為國小臣少,中原文化傳入較慢,那些城邦國度的國王還停留在半是國王,半是部落酋長的程度上,不像這個“天王”那樣氣派十足。

常天慶他們自然不會行禮。西域武林最近發生的一係列事件,都同天山魔王有關,所以都目不轉睛地想看看這魔頭是不是三頭六臂,神通廣大。誰知聞名不如目見,他們誰也沒有想到,龍椅上坐著的竟是個眉清目秀的青年人,年紀大約還不到二十歲。這青年還隱隱有王者風範,隻不過王氣中帶著霸氣,讓人覺得他是半是廟堂之尊,半是草莽英豪的合一人物。

側椅中坐著的是個四十餘歲的美婦人,看麵孔略像那“天王”,興許是他的母親。這張臉在常天慶看來,似識非識,像是在哪裏見過,又像從未見過麵。

看了這兩個人物,常天慶諸人暗暗納悶,從這兩人的長相看,肯定是漢人無疑,他們怎麼跑到西域天山來稱王稱霸?怎麼從前在江湖上從未見過聽過這兩個人的名頭、相貌?這一男一女到底是什麼來頭?

在眾“囚徒”的驚異、納悶中,兩側的人都恢複了原有的站相。那“天王”開言道:“今日對本王來說,該是個喜慶的日子,前幾日正巧匈奴國與漢朝護婚使節同時送來了兩位公主,這兩位公主又碰巧相遇在天山大阪上,都被朕派人擒了來。擒來以後,方才得知,那漢公主係另一人假扮”

說到這裏,人人吃驚,最吃驚的要算田明亮與常天慶,偷梁換柱計是他們所定,知者寥寥。這“天王”怎麼知道了?這魔王當真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不過,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這位假公主不但秀美絕代,武功還是上上之選,比真公主強得多。朕同時得了兩位王妃,豈非天助人願!”

聽了此話,節律忽必裏嚷了起來。他說的是匈奴話,沒有翻譯,闡布將他的話譯成了漢語:“公主是奉匈奴可汗之命嫁與烏孫國的,你小子有何德能,敢竊而占之?”

常天慶心道糟了,別看“天王”長相儒雅,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觸怒了他,哪不立時死於非命?

出人意料的是“天王”一點怒氣也沒有,仍然以平靜的聲調說道:“這位匈奴國的護婚使節律閣下問得甚好,古往今來,能使眾人臣服並聽從策驅者,無非四點,乃以力服人,以理服人,以威服人,以甲胄之貴服人。眾卿與諸位以為然否?”

分列兩側的人有的已恭順地答應:“天王所言甚是!”

天王微笑:“這四點本王都具備,朕可以一一剖析給諸位。不過有一條,朕說完這四點,你們暫屈於階下的諸君就必須作出抉擇,因為,朕已說出了全部秘密。”

“作何抉擇?”常天慶再也克製不住好奇之心,衝口問道:“或是作本王不貳之臣,或是去死!”

聽了他那四條理由,不投降便要去死!這代價何等巨大,不如不聽算了。階下眾人大都作如是想。

天王道:“其實,你們一進天時殿就隻有這兩條路好選擇了。不過,似乎還有第三條路。因為朕講的第一條就是以力服人,諸位一定知道,本王麾下二十八宿已用‘金龍令’傳諭各門派,凡不服者都可用武力一試。朕還未見有一個門派能勝過二十八宿的,而且諸君不少曾參與交河壁武林盛會,奪得‘武林至尊鼎’的就是昆侖派,如今昆侖派作了本王之臣,眾位還有何說?在那次會上,鑒於某種原因,武林第一人還未決出,‘日月玉卵’仍在本王手中。故而朕所說的第三條路,即以力服人的路,在本殿堂內仍然有效。若階下個中高手有能在朕或朕的母後手下走過三百招的,朕不但放他走路,還要將‘日月玉卵’贈給他,封他為‘武林第一人’。”

這倒不失為一條生路,階下如節律、闡布以及常天慶、馮嫽和“風雷神婆”諸人,有些兒躍躍欲試,隻是估不透那“天王”母子的武功究竟如何。

天王說道:“這以力服人,朕已說過,倘若本王無這份力量,怎能讓西域武林臣服殿下?”

他如此說,常天慶卻想:你有力是不錯,可用那種“迷幻散”製人,能算是光明正大嗎?

“再說以理服人。漢朝與匈奴派公主和親,無非是讓西域諸國親善於漢皇與匈奴可汗,減少邊釁和戰亂之苦。可是諸君試想,西域有五十餘個國家,和了這國得罪了那國,有什麼用?難道漢朝和匈奴能嫁出五十多個公主不成?即使有五十多個公主可嫁,仍有厚薄之分,各國內還有親匈奴與親漢的派係存在,紛爭不但禁止不了,說不定會愈演愈烈。故而,本王第一步棋是一統西域武林,第二步棋是一統西域諸國,然後成立一個統一的大西域國。試想,有如此實力強大的大西域國與漢、與匈奴三足鼎立,各自進取,互不相擾,豈不比現在和親有效得多?朕為大西域王,有漢朝與匈奴兩位公主作王妃,當然會與匈奴國與漢朝相互親善,永保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