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1 / 1)

沒想到,趙詩忠的調查竟意外地順利。他根據伊娜提供的線索,很快找到了與李健當時同在一校的一位熟人。又通過這位熟人的介紹、引見,認識了李健的同班同學一位在市廣告公司工作的美工。一聽說來客是本市頗有名氣的青年畫家,這位叫張曉偉的美工沏茶、拿煙地忙著熱情接待。“都是同行,不用客氣,請坐”他想想,又立即補了一句,“難得的稀客,咱們好好聊聊,今天在我這兒喝幾杯。”

“有樁裝修業務,想跟您談談,喝酒就免了吧!”趙詩忠嘴裏假意推辭著,心裏卻在竊竊暗喜,隻要端上酒杯,不愁沒有聊天機會。

“一回生,二回熟嘛!以後就是朋友了,何必客氣呢!”張曉偉很豪爽地說著,又指著冰箱說,“家裏菜都現成,又不用出去買。我愛人上班遠,中午不回家,就咱們兩個男子漢喝酒聊天,夠痛快的。”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完,也不管客人是否同意,立即開冰箱取菜下廚去了。

趙詩忠看了看這套裝修漂亮、豪華的住宅,隻見不僅彩電,冰箱!錄放機一應俱全,而且家具也全是高檔的時髦款式。各種壁燈、枝形吊燈、地燈、頂燈更是五花八門、爭奇鬥豔。頃刻間,他不知該為自己這位藝術家的清貧感到悲哀還是自豪?

精明的張曉偉很能幹,不到半小時,酒菜全上了桌。他一忙完這些,便不由分說地將兩位來客強拉進了小餐室。酒至半酣,趙詩忠立即將談話巧妙地引到來意上。“還是你們活絡,會混。哪像我們在正規出版社工作,拿點獎金嘛,還得看單位的經濟效益。而且人事關係還極複雜,哪像你們幹個體的痛快!我們一個叫李健的編輯部主任,說不定還死於這種複雜的人事鬥爭呢······”

“李健?!”張曉偉神色大異,“他是我的同班同學呢。怎麼,死了?”

趙詩忠將李健之死作了番介紹。

“這麼大的事,我怎麼不知道?!”張曉偉聽完後愈發吃驚,他瞪著雙眼說下去,“一天到晚光忙著賺錢,人都累瘋了。一天沒看報,沒聽新聞,也難怪什麼大事都不知道。你說仇家?這不可能!這家夥可精著哩,從小會混,怎麼可能會與人結下這種生死仇家呢?!不可能!不可能!”他搖著頭,一連說了幾個“不可能”。

“也許是宿怨呢?”趙詩忠小心探問,“比如‘文化大革命’期間,聽說他當過紅衛兵頭目,是不是那時有些過火行動,結了仇家呢?”

“‘文革’期間······”張曉偉沉吟片刻,又端杯灌完了大半杯啤酒,像是在極力回憶著說,“不太可能吧!當時我跟他在一個戰鬥隊,他是我們隊長。幾乎每次活動我都跟他在一起,過火的行為是有過,但也不至於二十多年後,再來這麼報複他吧······”張曉偉說著,大概聯想到自己的往昔,竟有點不寒而栗地住了話。

“會不會有些活動你不知道呢?”趙詩忠抓住話題,毫不放鬆地問下去。

“不太可能!”張曉傅追憶著說,“因為我們戰鬥隊人不多,般活動離不開人,他總叫上我們。有幾次還和外校的一起呢

趙詩忠覺得談話漸漸有了點眉目,趕忙趁機問道:“是的,聽說有一次去尹楚湘家,就是兩校聯合的吧?”

“咦,你怎麼知道?”張曉偉乜斜著紅眼,半帶著醉意問,“那次行動是對方邀請我們,是替那個戰鬥隊的頭兒幫忙。”

“我哥當時也在那個戰鬥隊嘛,所以他知道。”趙詩忠胡謅著說,“他們那個頭兒是個女的,叫什麼來著?”他望著張曉偉那已被酒精灼得通紅的麵龐,心情緊張地等著他的回答。

誰知對方卻搖著頭說:“不知道!隻聽說她家裏跟尹楚湘結了仇,所以要去找麻煩整整他吧。可沒想到李健去幫忙整了人家,最後反成了那一家的女婿!世事真不可思議······”

“啊?”趙詩忠也吃驚不小,“你們都知道他成了尹楚湘的女婿!可尹楚湘怎麼能接受這個現實呢?”這一點,他倒真有點不解了。

“小老弟,你這人看來還真有書呆子的憨氣呢。”張曉偉點著趙詩忠的鼻尖說,“這事隻我們當時的幾個人知道,外麵又有誰曉得呢?!李健當時一調出版社,就花了一筆錢請咱哥們全喝了一頓,讓大家無論如何幫他瞞著這事。你想想,好歹也同學一場,誰還會去幹哪壺不開偏提那壺的蠢事嗎?!後來他跟那位女詩人結婚,還都將我們請去喝了喜酒。你看,人家都成了一家人,再缺德,也不會去破壞人家的家庭關係了嘛。何況他跟我們關係都還不錯哩!而那位女詩人,假清高,反嫌我們有銅臭味。聽說為這事,還跟李健吵過架,就這種人,我們也不會跟她說。”

“哦,原來是這樣······”在對方的滔滔不絕中,趙詩忠感到總算找到了一個重要依據。

“喂!老弟這話我隻跟你說,可別去亂傳啊!”張曉偉醉醺醺地叮囑趙詩忠,“換個人來我都不會說呢。提起當年那些蠢事,我自已還有點臉紅!”

“好吧,幹杯”趙詩忠端起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