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的手還扣在林小滿滲血的鎖骨上，母親的槍口卻已抵住他眉心。防彈玻璃折射的晨光裏，他看見母親耳後那道月牙形疤痕——那是六歲生日時，他在花園追逐蝴蝶撞翻茶具留下的。
\"您說過這是摔跤的疤。\"軍刀墜地的脆響驚醒了凍結的時間。
顧母的睫毛幾不可察地顫動，槍管卻紋絲不動：\"U盤給我。\"
林小滿突然劇烈咳嗽，暗紅血沫濺在顧言手背。她染血的右手死死攥著那枚金屬，指甲縫裏嵌著冷庫鐵鏽：\"交易名單...咳咳...有白家...\"
槍械上膛聲此起彼伏。顧言突然想起十二歲那年的暴雪夜，母親抱著發燒的他衝進醫院時，羽絨服裏掉出的俄語證件。當時她說那是同事的會議資料。
\"所以這些年您所謂的瑞士療養...\"他盯著母親胸前的警徽，喉間泛起鐵鏽味，\"都是在監視父親？\"
冷庫頂部的冰棱突然斷裂，砸碎在兩人之間。林小滿趁機將U盤塞進顧言掌心，染血的指尖在他掌心畫圈——那是他們小時候發明的摩斯密碼：跑。
\"別動！\"顧母的厲喝驚飛窗外寒鴉。
顧言突然笑了。他記得十四歲偷偷拆開母親從瑞士寄來的巧克力盒，夾層裏藏著微型定位器。當時以為是父親的商業對手，如今想來竟是枕邊人的窺視。
\"2015年11月23日，\"他緩緩報出日期，\"您說去蘇黎世參加醫學峰會，那天父親在書房燒了整夜文件。\"
林小滿感覺環住自己的手臂驟然收緊。顧言的後頸有冷汗滑落，在她手背暈開冰涼的水漬。
\"要證據是嗎？\"顧母突然調轉槍口，子彈穿透林小滿左肩的瞬間，冷庫鐵門轟然閉合。防彈玻璃外，俄語叫罵與槍聲混作一團。
林小滿的慘叫悶在顧言掌心。他撕開襯衫下擺堵住傷口，發現母親在彈雨中用唇語重複著童年捉迷藏的倒計時——那是他們被綁架時的求救暗號。
\"七歲時那場綁架...\"溫熱血跡在紗布上暈開曼陀羅，\"是您自導自演？\"
回答他的是玻璃爆裂聲。流彈擊碎觀察窗的刹那，顧母撲過來將兩人壓倒在地。熟悉的鈴蘭香水味混著火藥氣息，顧言看見母親後頸浮現的電子紋身——克格勃淘汰二十年的追蹤芯片。
\"拿著這個！\"沾血的密鑰塞進他指縫，\"去聖彼得堡找...\"
子彈穿透肺葉的悶響截斷話語。顧母的鮮血滴在林小滿蒼白的臉上，燙出一道蜿蜒的紅痕。她最後的目光落在兒子手腕的舊疤上，那是七歲綁架案時他為她擋刀的痕跡。
防爆門被炸開的瞬間，顧言抱著林小滿滾進通風管道。血腥味引來了軍犬狂吠，懷中的U盤突然開始發燙，藍光透過指縫照亮管道內壁的俄文塗鴉——\"夜鶯必須死\"。
林小滿的呼吸越來越輕，染血的手指卻固執地指向管道岔路。顧言摸到她校服口袋裏的學生證，夾層照片背麵是母親年輕時的模樣，背景裏的莫斯科大學圖書館掛著1999年的校慶橫幅。
軍犬的利齒撕開通風網時，他們墜入了地下暗河。湍急的水流中，顧言看見林小滿的唇形在說\"對不起\"，就像十年前她沒能抓住他衣袖時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