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城內,大道由四方的青石磚鋪製而成,閣樓林立,如星羅密布,錯落有致。市場喧鬧,於亂世之中是難得一見的繁榮景象。廊腰縵回,灌木成蔭,層巒疊嶂,莊嚴大氣。
趙夏姬協同玩玩同坐於軟榻之內,由十八名轎夫抬至肩上,軟榻四周垂下淡紫色的帷幕,隨風輕輕飄起,道路兩旁擠滿了圍觀的百姓,紛相爭搶,想要一睹這趙國傳奇七公主的風采!
雄偉壯觀的秦宮若水墨畫中的遠山,煙霧籠罩,漸次清晰嶄露眼前。
高紅色的圓木柱,約有幾米高的宮牆,遠目望去,莫名浮現畏懼之感,設計大氣而不失莊嚴,盡顯皇家風範。身著鐵衣鎧甲的士兵緊握著鋒利的兵器,如鬆樹般,牢牢矗立在宮門兩側,表情冷硬如鐵。
什麼樣的國君,就會有什麼樣的士兵。
他的命運之輪已經啟動,仿若沉睡巨龍,張開猛爪,教他整個天下,宏圖偉業,白骨累累。
這破敗不堪,哀鴻遍野的亂世,將由你,親手終結!
天帝!
行宮。
白玉石階,鬱蔥桐木,三步一樓,十步一閣,樓台水榭,雖秋意漸涼,仍可見花兒吐納。
“請七公主暫且歇息,大王準備了晚宴,特意為您洗塵。”趙高弓腰說道,眉眼之中,盡顯狡黠之色。
“有勞公公了。”趙夏姬禮貌回應,身後的仆從魚貫而入,雖必備用品不缺,可還是得做做樣子。
不知是不是錯覺,玩玩總覺得一切好像進行的太順利,順利的有些難以置信。難道是三年的時差,還沒有反應過來?
愣神之際,不覺天已大暗,微薄的月高掛天空,泛著晶藍的光彩,似誤落水中的琉璃般,璀璨剔透。
哐當!
一聲清脆的炸響,玩玩回過頭去,隻見趙夏姬癱軟著身子,半跪在地上。
她麵色青紫,印堂發黑,煙眉緊蹙,若一池春水被風吹皺,蔥白小手緊捂著胸口,胸脯一起一伏,似呼吸得萬分艱難。
“七公主,你怎麼了?”從未見過她這般痛苦難堪的模樣,玩玩瞬時驚到了。
“我……我恐怕是……不……不能去大王的晚宴了。”
“什麼?”
“息念,我求你,咳咳、、代替我出席大王的晚宴。”趙夏姬緊握住玩玩的手,長長的睫毛掛著清淚,似雪中白梅,嬌嫩垂憐。
“七公主,你先起來說話,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手指相觸,冰涼刺骨的溫度震得玩玩雙肩一抖,水眸細細觀察她的變化,朱唇青綠若染了顏色,呼吸急促紊亂,普天之下何時有如此怪異的症狀。
莫非,是中毒了?
“我自幼身患隱疾,赴秦之前,已好了大半,哪知如今舊病複發,痛苦難耐,若是以這般病容麵見秦王,我日後有何顏麵麵對趙國萬千子民。所以,息念,現在我隻有你了,你這般聰明,必定能夠安然以退。”趙夏姬稍稍緩過氣來,麵色依舊蒼白如雪,可比剛剛的青紫之氣,緩上大半。
“七公主天人之姿,豈是息念一介鄉野村婦所能假冒?而且,趙公公也是見過七公主容貌的,欺君之罪,怪責下來,息念隻怕會牽連七公主。”
“趙國民俗,女子初見夫君,須戴上麵紗,以示禮節。我也不想為難於你,奈何我身體實在是……罷了,我找老奴回絕掉大王的好意吧。”一聲長歎,趙夏姬從地上踉踉蹌蹌的站起來,手緊捂著胸口,依舊難受不已。
話都說道這份上了,自己若不答應,那就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再說,秦王特意準備的晚宴,趙國七公主若是不出席,日後必定會落人口實。
“且慢!”玩玩及時拉住她,唇角輕揚,勉強扯出一抹笑,道。
“我去。”
“真的?”
對上她欣喜若狂的眸,玩玩點點頭,心底暗笑機緣的巧合。自己如今不是趙國七公主,居然還要頂著這個頭銜,去應付那暗潮洶湧的晚宴。
換上華美繁瑣的宮裝,高高冠起的青絲,綴以琉璃金步搖,輕移蓮步,徐徐晃動。腰間玉帶軟執流蘇,長長的裙裾拖於地上,若飛絮悠悠,悠然飄舞。
煙眉微蹙,描上淡淡銀粉,襯得水眸如鑽石般璀璨,琉璃般剔透,粉腮賽雪,微微兩抹嫣紅,朱唇輕咧,無限妖嬈。
淡紫色的輕紗遮麵,欲藏還休,更為她的美平添了一分優雅,神秘。
以至於,當玩玩到大晚宴會場的時候,眾美姬的目光皆是複雜交織。說不清道不明,豔羨,嫉妒,不屑,排斥,漠然,比比皆是。
堂上擺著鎏金龍椅,精致綺麗,一看,就可猜出其主人的身份是多麼高貴,神聖不可侵犯。
待會兒,就可以見到嬴政了。三年韶光飛逝,他,究竟變了多少?
玩玩心頭微微有些惴惴不安,左眼皮從出了行宮開始,就一直不停的跳動。雖深知等下會麵臨一場鋪天蓋地的暴風雨,可這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氛圍,著實令其手心捏了把汗。
隻聽見宦官的一聲長喝。
“大王駕到——”
玩玩的心陡然提起,狂亂不安的極速跳動著,仿佛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般。藏於袖中的十指緊緊交纏,指甲深陷進掌心,尖酸的疼痛令她有了瞬間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