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島遇(1 / 3)

在碧波萬頃的海麵上,航行著一大兩小三條木船。那大船甚為氣派,船尖處雕刻著一個漆金龍頭,周身長三十餘丈,大小四麵白色的船帆馭著海風。船樓五層,最下一層兩側各伸出三十餘槳,無風時節由船夫齊劃。二、三、四層上各站著若幹武士和官員,五層樓上,裝點得更為豪華,金緞綢帳、雕花窗格、朱紅欄杆,都說明了乘船的主人具有高貴身份。

那兩隻小船其實也不小,隻是沒有主船大,也沒有主船高。它隻有一層船板,一層貨艙,看來以運貨為主。

海上風微浪輕,豔陽相照,泛起銀鱗萬點,不時還有魚兒跳起或飛出海麵,又匆匆落下,逗得海鷗一會兒高翔,一會兒低掠。正是春日,大地轉暖,連海風也帶著微溫,吹得人心裏暖洋洋的十分愜意。

“爹,你看,海島!”

五層樓的樓頭,站著一個披一襲紅鬥篷的少女,她用手一指前方,惹得周圍的人都貼近過來,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朝前看去。

人圍的中心,除了這位紅衣少女,還有一個身著蟒袍,頭戴王冠的長者,大約有五十餘歲,他老練持重,又有些心曠神怡、寵辱皆忘之感,發著雅興,晃悠著腦袋,目視前方。

遠處有薄薄的霧,薄霧中確見一道隆起的青黛色的影子,影子愈見清晰,現出一座不小的島嶼。

“王爺,行船兩天了,想郡主和下人們都乏了,何不上島去遊覽片刻?”一個類似管家打扮的人躬腰請示道。

“也好!”王爺答應了,看來他的心緒頗佳。

管家立即下樓,去通知掌握舵輪的船長去了。

“這是什麼島?”王爺隨口問道。

一個經管航行線路的人取出海圖,看了一下,答道:“這是火山島,距大陸約四十五裏地。”

“唔。”王爺略略點頭。

三船駛近,海島已在眼前。這時候船上的人看得清楚,島上雜樹叢生、一片翠綠,各種顏色的樹花、草花裝點其間,到處都是春意盎然。隻不知何故,島上還拔起一座小小的山峰,山頂上象有口子,山圍上還有一圈殘雪。這王爺剛出使日本諸國歸來,見過富士山,所以他沉吟道唔,是座火山島!”

大船貼著一處海灣停住了,船上的人連忙架起兩塊長長的跳板。跳板剛架穩,二十餘名武士奔下跳板,到島上去護道。

王爺和郡主都沒有下船,他們的目光被島上的一個目標吸引住了。這是一個人,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身上披著獸皮,腰係藤帶,赤腳空手,正懷著新奇之感,盯著他們和這船瞧呢。

上島的武士這時也看見了他,其中一個舉起手中的刀來嚇唬他:“喂,小野人,王爺在此,還不趕快回避?”

這小野人根本無動於衷,他把目光漸漸凝聚在紅衣少女的臉上,不再移開,臉上興奮而神采飛揚,目光裏露出了大膽的愛慕。這少女也不過十六七歲,鵝蛋形臉盤,劉海覆額,一對大眼忽閃不定。陽光映照,臉上溢光流彩,明媚動人,的確逗人喜愛。對於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來說,是不會不懂得這野小子赤裸裸的目光的。本來就有些男孩子般野性的少女反倒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因為在王府裏,還沒有人用這種野性的目光看過她。倘若真有人這樣看她,她隻要怒喝一聲呔,大膽!”對方準得魂飛魄散。所以,和她相處的青年院丁跟隨,都是彎腰低頭的。唯獨這個不懂禮法的野小子,竟敢這樣放肆、無忌。可是,真怪,這樣的目光,不但沒有被她視為無禮,反倒使媳心頭升起了甜絲絲癢酥酥的感覺,這是她從未體驗到的感覺。羞赧之情一過,她也大著膽子,用自己赤熱的目光迎著他。不過,又很快避開了,畢竟,她是個十七歲的少女呀!

在一瞥中,她已看清了,雖然這野小子衣著象個野人,但體魄強健,筋肌乍爆,裸露的皮膚呈古銅色,麵目英俊,一身陽剛之氣,大異於京都中弄姿作勢的男子。她心中升起了一絲好感。

那個嚇唬他的武士見他不理不睬,又敢用那樣不知好歹的目光看著郡主,已有老大不快。手中那刀變戲為真,猛地砍落下來。

紅衣少女一見發了急,正想喝止。那知道這野小子抬臂就擋,沒等手碰刀刃,“謔”的一聲,武士手中的刀忽然脫手飛出,落進了叢林。

這一招不但讓少女吃了一驚,連護道的武士都大吃一驚,他們不知道這個少年會使什麼妖法,竟一招就磕飛了武士手中的刀。須知,王府中的近身侍衛,一個個都武藝高強,通常情況下,很少吃過虧,更沒有遇到過一招就敗陣的情況。好在這些武士都訓練有素,那個武士刀剛脫手,立即有四個武士揮劍舉刀,突占四方之位,同向中心攻擊。

這野小子的起手動作似有不雅,低頭四晃,象一頭角鬥的牛,接著連動作都看不清楚,劈裏啪啦一陣響,四個武士以四種不同的姿勢摔在了地上。中間昂首屹立的,還是這個少年。

第三批武士揮刀又上,卻突然聽到了一聲喝:“都住手!”

這聲音是熟悉的,也是威嚴的,它出自王爺之口。武士們象中了定身法,一個個定在那裏,各保持著自己的姿勢。

王爺也是早已看見這個少年了,他對這野小子竟敢那樣看他的嬌女感到不快。及至少年出手,就改變了自己的看法,覺得少年的武功不弱。可兩招看下來,卻還沒有看出名堂,他納悶了。他自幼習文練武,自信早已是一等的高手,對方隻要施上幾招,他立即可以說出師承和路數,而今天這個少年怪招疊出,竟叫他摸不著究竟。他奇怪了!

王爺從跳板走到島上,來到野小子近前,喝退武士,故作溫和地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野小子緊盯著王爺看了一下,也不知是故意簡慢,還是真如此,說話慢吞吞的,象是舌根發硬,“名字?叫、叫狗剩兒!”

話語一出,在場人都禁不住笑出聲了。平時,他們在王爺麵前從不敢這樣放肆。

紅衣少女正巧從船上走下,一聽,嘻嘻而笑:“嗬,狗、剩兒,這名字倒是有趣!”

少年有些傻愣,這有什麼好笑的?他心思:小時在海邊村中,漁民們無不這樣叫他,他早習以為常,不覺是一種侮辱。

王爺皺起了眉頭。

善於察言觀色的一位幕僚一見王爺不悅,狐假虎威,在一旁喝道:“呔!野小子,今有安平王段王爺到此,你為何不下跪?”

“段王爺?”野小子象在沉思,接著又瞥了王爺一眼。

王爺一揮手,阻止了幕僚的打岔,按下性子問道:“狗剩兒?就這個名字嗎?”

“還、有、大、號,叫島長,因為我、我是在島上長大的。”

“唔,你在島上幾年了?”

島長打了個手勢,表示十年了。他有些懶得說話,說話對於他太費勁。

“島上還有誰?就你一個人?”

島長又點了點頭。

段王爺臉上露出了和顏悅色。他悟到,這島長可能是一個人在島上生活久了,說話發生了困難,並不是故意怠慢他王爺。

手下早已替他搬來了一張太師椅,他坐了下來,繼續發問;“你剛才把我四個衛士打倒的那一招叫什麼名字?”

“哪(那)一招,叫野、牛、四、突!”

“野牛四突?”王爺想名字倒象那麼回事,可他從來沒有聽說過,“跟誰學的?”

“跟野、野牛。”

“沒有師父教你?”

“有!有”

“誰?”王爺瞪起了眼睛。

“野牛、兔子、猴猴、飛魚、蛇”島長一板一眼地說道:“,“還有鷹。”

他的話又引起了眾人發笑,可這次都不敢笑,有的人捂住了自己的嘴。

唔,這的確是個野人。王爺這樣想,手下人也這樣想。

“喂,狗剩兒,你一個人在島上多難受,跟我們回京都去吧!”

這是紅衣少女在說話,她此刻早已站在王爺的身邊。

狗剩兒看著紅衣少女,馬上神采飛揚,一掃臉上的木訥之氣,拍著手道:“好!好!到京都!到京都!”隨即,興奮的情緒又暗淡下來:“我、我去、去幹什麼呢?”

“你跟著我,當我的隨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