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錦色入塵卷 如雲四月·路遙天青(2 / 2)

四掖山裏有了一場澇災。這場澇災是經過了六個月的氤氳發酵,橫跨了三個月,結果,未知,也許是現在終止,也許是無限延長。

三個月無法和三年比,這就像巨像和螞蟻,我在隱睿閣裏看著窗外的天下,一個天,一個下,中間是空,那是需要什麼被填滿,天下有很多故事,但這裏沒有,螞蟻的世界裏有的也隻是生存。隱睿閣外雲姨在等著我出來,她說:“你再不出來,西崖下的月季就全死光了。”

我在裏麵沒有作聲。片刻後,我出去了。

黑暗的閣被打開一條縫,雖然我開著窗經常見著光,但此時還是有一種重見天日的感覺。刺眼的光裏一個背影,年輕不羈的身體,我看到了三個月的時間在她身上的懲罰。她轉身,我放下了開著門的手,地上門的那一道界線外也是爬滿了時間的痕跡,涼,和滄桑。她說:“你該放下了。”

我不明白時間為什麼會腐蝕一切,將一切不複原樣。我問:“人為什麼有生死?”

她說:“是為了希望能成長。”

這就是代價嗎?我看著地上的涼和滄桑,也許它比以前成熟了。但其實不要涼和滄桑原來也挺好,至少是簡單,我曾在這一個地上蹦跳著進出,那時這裏有的是陽光,滿地滿地。我說:“我明白了。”

我出了閣,她送我下山,一直到那棵我仰望了十六年的老桑樹,我們停下了。此刻我還是仰望它,仰望了十六年的高度似乎從來沒有變過,十三年前雲姨說我是在一棵老桑樹下撿到的,我特意跑來這裏看,也從此認為就是這棵桑樹,多幸運,因為這棵樹,我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東西。所以我仰望了十六年,祈禱了十三年,我希望它能永遠快樂的成長,就和我一樣。但這一次我說:“你好好活著,等我回來。”

告別這棵樹,四掖山的最後一道界限前,雲姨停下了,我也停下了。她倒放不下了,她說:“我在這裏等你回來。”

我說:“我會帶著你喜歡的花回來。”

她笑了,三個月的痕跡消散,她還是那樣的明媚奪目。她又眼中暗了,摸著我的頭發道:“桑兒,照顧好自己,原諒雲姨…”

我也笑了,三個月的陰暗消散,我是她的光,我說:“別擔心,該照顧好自己的是那個世界,我不會手下留情。”

她又笑了,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在她眼中看到了淚。這是一種我不懂的淚,雲姨從來不哭,就算我把她氣得跳腳她顧不會。

我轉身走了,跨過了那一道界限,我覺得我向她期望的路上走,也許她會開心,就像那些以前一樣。

我下山了,背上的那把劍閃著白色的光很安靜,它的身體是黑色的但劍魂是純白的,第一次觸碰另一種空氣我原以為它比我脆弱,但它比我還要安靜。四掖山上的空氣是靈淨,這裏是渾濁,這確實是兩個世界。

師父死了,我們要去行走這一個世界,因為一件必須要完成的事,她說:“用墨午劍換取扶桑琴。”

我的劍叫墨午劍,世界的琴叫扶桑琴,我是黑色,世界是紅色。墨午劍陪了我十六年,扶桑琴從未謀麵,以前墨午劍是我的命,現在扶桑琴是我的命。

山長水遠,路遙天青,我要進入到一個紅色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