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愛是夢燃燒後的出口(1)(1 / 3)

1.

在水水丈夫的推薦之下,安馨有機會進入一家軟件公司——“FIVU”實習上班。她沒有令朋友失望,順利通過了公司所有的筆試。再接下來的麵試中,她早已勝券在握。能有安馨這樣極具天資的女程序員加盟,對公司和對本人都是雙贏的局麵。安馨自是滿心歡喜,恨不能立刻召告天下。夢想就要實現,激動人心。

在FIVU,安馨知道馬上就能見到傳說中的“編程女王”——詹萍!前麵交待過,詹萍是這家公司的工程師,安馨因此格外興奮異常,她像一隻小白兔跑進了計算機的魔法大森林,她將要和世界級的女計算機碩士一較高低。

上班的第一天,當安馨被人事主管領著進入到開發部辦公室,她的眼光就不停地四射尋找女魔王詹萍。可惜辦公桌十字排列的深深的隔離板讓她無法發現目標,但是當大家把頭都抬起來歡迎她的時候,她美麗明亮的大眼睛就看到所有人了。

在一分鍾內,她就迫不及待地掃瞄了每個人,真是有意思的。光這一眼,她還未必能記清誰是誰,但如果有人太出挑,那就不難進入她大腦的記憶容量。但一掃而過後,仍然沒有抓住誰是誰,看來,沒有什麼過激分子給她造成她突破印象。倒是安馨在暗自疑惑,要不要先淑女式地和各位打一聲招呼,或者更加直率地揮揮手致意,順便再向每個人介紹一下自己的大名。

安馨正在充滿各種問候想法,主管已經領著她走過每個工作人員的位置。依稀地,她終於知道坐在她後麵的男生叫古俊洋,穿著淡色襯衫,寬鬆的休閑褲,腳登一雙ADDAS運動球鞋,一副大學生才有的裝束。其實他已經直逼三十歲的天命。從此,安馨一直叫他“阿古”,仿佛像在叫一個古物。

隔壁的女子,一臉秀氣,頭發烏黑地紮成馬尾,也是一副大學生的樣子,看來天性單純的人通常都不太會老。她叫謝怡玲,祖籍西安,來自兵馬俑的故鄉。此女孩編程功力紮實,安馨以後玩電腦編譯搞出問題來時,總是她常來熱心幫救。

怡玲脾氣溫和,說話時也一直洋溢著抿嘴般的笑,眼睛也會笑成一條彎彎的線。說話聲音又是一股暖暖的江南腔,倒像是土生土長的江淮女子。安馨一問她詩詞如何,她便抿嘴笑言:略知一二。天哪,通常這些謙虛的人,結果一定博才多學,於是安馨就要一直賴著她不放,跟她討論詩句討論新出的詩集,甚至要拉她去看畫展。意氣相投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更由於在一家公司特別不易。安馨是性情中人,當下就決定兩人要做好朋友。怡玲自然不推辭。

公司裏的女孩子不是很多,也許是因為計算機公司的關係吧。編程總是男生的優勢,女生仿佛都不太肯介入其中。但是一旦介入了,也是優勢。在這樣比例嚴重失調的公司裏,讓單身成為一種賣點。

詹萍沒有出現,她好像請假了。但是,還有許多人,安馨都開始一一了解。像:小徐,小陳,小冬冬,“無奈大師”,“曲折人生”,他們都無一不精通時下最流行的編程語言,都有兩三年軟件開發的美好經驗,都是隨著公司一起生長的骨幹精英。安馨混在其中,真是貪了便宜,既可以放心地學習成長,又可以奉獻自己的創意和靈感。她會越來越感到有成就,她從第一天起就明白。

第一天的工作很輕鬆,因為是第一天的關係,所以她格外神情放鬆。她坐到屬於自己的位置上,台子上很整潔,隻有一台17寸的液晶顯示屏對著她看。她很聰明地帶來了喝水用的杯子,她早料到會有許多空白需要她去填滿,所以這隻曾在老公司用了兩年的紅色帶尖頭蓋的杯子就成了完成這項目的的最佳道具,它至少占據了半徑4厘米的麵積,真是可喜的開端。

時間飛快轉到中午,安馨已經坐在電腦前半天了,熟悉了全部操作環境,活絡了一下手指,她對自己的表現相當滿意。也許某個任務就要分配下來,給她下一點考驗,但她一點都不擔心,因為任何機器都是為人服務的,駕馭它們絕不是人類的難題。

“怡玲,我們去吃中飯吧。”安馨站起來對隔著一座的怡玲說。

這幢大廈六樓有一家餐廳,很多公司員工會去哪裏,為避開人潮高峰段,本公司人都是分開下去用餐,當然也可以去外麵的餐館,隻是不要離公司太遠就行

“好吧。”怡玲點頭,把目光從電腦屏幕前移開,準備起身。

“哎,為慶祝我們第一天相識,出去吃一頓吧!”安馨止不住地高興地提議,這工作環境無論如何都是和她想像中很吻合的,每個人都那麼尊重她的存在,多好。至少沒有堂而皇之的倚老賣老的欺壓勢力。更沒有人叫她做無聊事情。她這樣工作著,就是成功著。

“喂喂,你們要出去吃啊,不如帶我一起去吧!”一個長著核桃形腦袋的人從一旁殺過來,他就是小冬冬,年輕力盛,性格外向到極點,誇張得打得死人的家夥。

“你這麼想要給我們埋單啊?”怡玲故意問。

“AA製嘛,一個人埋單不流行啦。我對這裏地理情況比較熟悉,知道哪一家餐廳環境比較好,哪一家的菜可能會不對你胃口。你對這裏一定不熟悉啦……”小冬冬口若懸河,長期與之相處可以鍛煉口才,不會叫人忘了語言才是人類的最基本生存功力。

安馨歎了口氣,拉著怡玲已經走到玻璃門口。

“小冬冬今天特別熱情啊。“怡玲笑著說。

安馨被這句話嚇到,看看周圍沒有人聽到,才舒了口氣。

“電梯來了!”安馨蹦進電梯前,她承認用這種不淑女的方式跳進電梯是不夠雅觀,但是公司氣氛是這樣自由,她每一分鍾都要享受夠本。

小冬冬的聲音已經煙消雲散,他不甘心地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雖然不保證他下午又會發出什麼嗓音,但此刻當電梯的門關上,安馨已經覺得天下太平,外麵更是空氣指數絕佳的好天氣。

出了大廈門,她們走了幾步,安馨扭頭朝左一看,就看到一塊大大的招牌“***日式燒烤”。太棒了,又近又合乎安馨想吃RB菜的念頭。她一路拉著怡玲就走了過去。

“你去吃過嗎?裏麵的服務怎樣?”安馨問。

“說來慚愧,我還沒去過呢。”怡玲回答,可見是平時節約慣的。

安馨穿過一條石徑,就來到店大門。兩個穿著和服的中國女子為她倆拉開了門,七拐八拐地帶入裏麵店堂。客人不多,她們就挑了一個靠窗的四人位子,兩個人坐下來真是奢侈,但又有什麼關係。

安馨點了壽司天婦羅套餐,外加水果色沙。怡玲不知要點什麼好,她喜素食,對肉較敏感。於是最後她點了烏冬麵和蔬菜沙律。那盤水果色拉做是真是絕對爽口,安馨暫時分析不出調料的奧秘,但由此暗自引發了日後要親手做這道菜的****安馨將麵前的每道食物都分一半給了怡玲,勢必要她品嚐。

“我最喜歡吃壽司外麵包的海苔,還有的一點點黃瓜。”安馨鼓著嘴邊吃邊說。

“看來你喜歡吃清淡的東西,對吧。”怡玲說。

“嗯!”安馨又往嘴裏塞進一個小壽司。吃得滋滋有味,看得旁人都感覺有勁。

一頓中飯總共吃掉168元,奢侈的不得了,哪裏像是第一天重新上班的人該吃的。但是,人如果不懂得享受,活著也就缺乏很多意思,安馨是這樣以為的,所以她並不特別疼惜錢的流走,她珍惜朋友的獲得。

第二天上班,安馨就不能這樣奢侈了。因為時間緊迫,她手上還有許多工作頭緒要整理,所以她跑去大廈對麵的一家超市裏買了兩瓶優諾酸奶,外加一盒kittyland餅幹,就打發了一頓營養午餐。相形之下,怡玲就要顯出本家的節約本色來,隻在超市裏買了一袋買一贈一的麵包解決中飯。安馨看不過去,硬是把一瓶酸奶給怡玲喝,並大力鼓吹多喝美容養顏。

2.

傳說中的詹萍終於見到了,比安馨想像中的要瘦小。清清瘦瘦的詹萍身穿一條黑色長裙,走起路來不溫不火,臉上沒有太多笑容,說話客氣簡潔。

互相介紹了一下,安馨拿出第一眼透視人靈魂的絕技,才發現詹萍並不喜歡搞技術,仿佛有意朝管理層方麵發展。畢竟很少有女孩能在係統軟件核心設計上跟男孩子一拚,即使詹萍能做到她也沒有長久意願繼續吃苦耐勞下去。

女魔王的形象傾刻間化為烏有,安馨精神上的強悍對手一下子消失了。但這不是壞事。享受舒服和安逸永遠是女孩子不變的權利,安馨也同意,但她覺得自己上了水水的當,被她當初騙說當了軟件工程師就能去瑞士。結果在現實中編程工作很辛苦,換麵膜保養都來不及。

不過總算換了大環境,安馨不用再被人差來遣去發手套發飯票,已經倍感滿足。她不一定要成為什麼係統大師,她隻要每星期能去吃一次美食,逛一下精致小店,買幾件尼泊爾首飾或是喝喝下午茶曬太陽寫故事,就非常地好了。

人,隻有在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之後,才算有真成就,哪怕成就並不宏偉也是自己人生的成長。

3.

在FIVU裏,安馨挺讚歎古俊洋的穿衣風格,他充滿奇妙想法,靈活不隨大流。有一次乘電梯時,安馨有幸見到阿古戴了一頂帽子,那是一頂也許價格不菲的漁夫帽,在他戴來竟是超乎合諧,安馨當即折服。隻可惜阿古少爺隻肯站在安馨後麵,安馨也隻好趁回頭時偷瞄幾眼。他的風光不是誰都瞧得見,安馨是敏感型人才,不會錯過這風景。安馨向來愛看美男,因為美的事物總是養眼。剔除了阿古,她再放眼望去,隻有在電梯裏碰碰運氣。

上班有時就像去上課,也會很沒勁,但繁頊的工作每天都要堅持下去。因此如果上班不是一種專業也不是一種愛好,那麼堅持下去的勇氣就要來自四麵八方。安馨想,如果說一定要找一個理由每天都快樂,那一定是看到了古俊洋戴過幾十頂的帽子那樣有趣。

可是阿古有女朋友了!這是安馨入駐FIVU以來聽到最壞的消息。據說,早在阿古出生的地方,就有一個女孩子誕生了,她以嬌小嫵媚的姿態搶先一個世紀牢牢虜獲了阿古的心。當安馨知道這條末落消息時,心裏劃出了一道傷痕。看來阿古和美麗的女子都是市場上的搶手貨,遲半步都要擦肩而過,令錯過的人傷心不已。

4.

國慶節飛速到來,在這長長的假期裏,安馨已打算去旅遊。因為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往往能夠產生新的靈感,即使在這過程中並不馬上覺得。她渴望跑出去,就像渴望編出一個超級的隻屬於自己的完美程序。

由於資金缺乏,她隻能乘飛機去廈門武夷山轉轉。但終究是個沒去過的地方,她一個人就整裝出發了。機票的顏色很美,其實很普通,美隻在於心情。在出發前一天的晚上,她最後檢查一遍行李箱裏的東西。從更換的內衣到零食、CD-MAN,一樣都不能落下。時鍾已經清楚地敲過十點,安馨伸伸懶腰,準備登床睡覺。

忽然,一樣東西“嗖”地閃過她腦海——身份證……她好像一天沒有看到過身份證了!她怎麼會這樣遺忘掉一件至關重要的東西呢,而這樣東西是登機前必須要出示的。沒有它,她是不能上飛機的!

這樣一來所有本已設想好的旅遊計劃將擱淺,她隻能呆在家裏過節!天哪,這怎麼可以!這一定是誰給她開了一個惡劣玩笑,但她已經沒有功夫費神思量,她要去把那張印她囚徒似照片的身份證給找出來,不然絕不行。

雖然此刻時鍾已經明顯指向了十點半,(唉,為何時間總要竄跑得這樣快?),安馨有些發急了。但哪怕是到十二點,她也要尋下去,一直到有個結果。於是,一個多小時的折騰讓她把可能放文件塞東西的地方全摸了一遍,燈開得通透亮,但她還嫌暗,照不進更角落的地方。

她要哭泣了,真是太討厭了。難得出趟遠門就這樣不得安寧,她累累地癱坐到木椅上,看著一台電話機發呆。她想喘口氣,然後再想辦法。

沒有身份證應該去派出所報失吧,就這樣了。安馨想著,起身換上一套衣服,就奔了出去。真的已經午夜輪回了,路上隻有無業遊民和非法人士還在遊蕩,安馨有些小小的悚怕,她還第一次這樣晚這樣著急地一個人出門。未來的女工程師有些失魂落魄了。

到了小區大門口,車也沒一輛,她總不見得走去派出所,跑也要跑半小時的。徘徊了片刻,一輛紅色小奧托的野車子停到她身邊,她開了門就坐上去。

“去派出所!”安馨麵色凝重,讓司機嚇一跳。

車子在無人的道路上像一隻猛獸般飛馳著,司機開了一會兒便開口道:“你要去派出所辦什麼事吧?”

“我身份證掉了,明天一早就要上飛機的。”安馨重重地歎氣。

“是嗎,那挺麻煩的,我認識派出所裏的幾個人,我幫你一起弄吧。”

“謝謝。”安馨暗自慶幸遇到了好人。

車子停到了派出所門前,照例是黑夜中的寧靜。安馨先下車,司機往裏麵倒車,這時走來一個值班民警,凶巴巴地叫他們把車子停到外麵去,好像他們侵犯了領地。安馨等司機也下車後,一起朝裏麵走。找到相關值班人員後就陳述了情況。不一會兒,一張身份證遺失證明就辦好,但是這不代表靠它就確保能明天上飛機。安馨希望能辦一張臨時身份證,但遭到拒絕。她隻好捏著那張遺失證明,坐回了車子。實在沒有辦法,明天就把戶口本也一起帶上。

車子上,司機說他和朋友其實開了一家地下賭莊,和幾個外地人合夥經營,這讓安馨聽得一陣寒毛直豎。司機繼續說自己如何擺平了公安局才把那個遊戲場子開了下去,更讓安馨想快點到家。在黑夜裏,出沒的人總是較黑暗,這仿佛是個定理。安馨回想起剛才辦證明時,民警先是多麼質疑的眼神瞅她,就好像她是來投案自首似的女罪犯。而那些民警對那個司機也沒好聲好氣,並不像司機本人說得關係有多深。原來這個司機也是一個**中人,出來開車隻是賺賺小錢。安馨愈發希望自己能平安到家,但她也知道這種人應該不會甩手段害人,還是很講義氣的。隻是兩點鍾的風已經很涼,安馨不由自主窮打冷顫。

二十分鍾的路很快就結束,車子非要停到她家樓下,就像要確定她的家庭地址。安馨趕緊給錢,司機連連說不要,安馨更加把錢塞得快,然後倉促下車,但努力鎮定保持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