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之囚 第七章
遊出簷區, 他們稍稍鬆了口氣, 不少驚慌失措的人衝出塔樓後直接跳進了水裏。人工島岸上有幾個穿保安製服的人衝他們直揮手,喊叫著安檢不會造成傷害之類的話。保安的態度似乎並不嚴厲,有幾個人朝遠處海岸的方向遊去,保安也隻不過攤攤手。
他示意梅跟緊,與其他幾個浮在水麵上猶豫不決的人扯了幾句,發現謠言有好幾種,從恐怖分子在樓裏安裝了炸彈到發現遊客裏有感染第三級病毒的。他附和幾句,側麵打聽樓裏的安檢。
警察來了,他們封鎖了十二層以上的電梯,要求出示身份證明文件才能通過。此時有人尖叫發現了瘟疫病人,於是場麵開始失控。不少會遊泳的人從窗口直接跳進了海裏。(他知道自己那兩槍可能使塔側的一大片外牆都破裂了。)
不久擁堵在門口的人群衝破了警衛。一部分人順著窄窄的人工島跑向岸邊,剩下的全像餃子下鍋一樣進了海。現在大多數人都回到了岸上並離開了。但向他滔滔不絕地述說的這位中年男人自稱“鬼才相信那些警察的話,他們隻不過想把咱們騙上岸去驗血”。
他與梅悄聲商議了幾句,覺得現在上岸並不動聲色地離開是最好的選擇。他們在這種狀況下並不顯得十分怪異。
“祝我們好運。”他說,“如果我被攔住了,你就隻管往前走。電腦的事我會找借口的,不會牽連到你。”
梅濕漉漉的臉在陽光下顯得蒼白。她努力笑笑:“走吧。”
他們在離保安兩三米的地方爬上了岸,兩人隔開一段距離。太遠太近都會顯得有點心虛。他站在粗糙的沙地上,電腦包不停往下滴水,活像個剛從湯碗裏撈出來的雛雞,他想。
“身份? ”
“我不知道,我是個度假者。”他說。
“那種度假者? ”保安加重語氣,抬眼看他,額頭上湧起三道橫紋。
“是的。”
“她也是? ”
他沒回答。梅自己開口說:“是的,我是記憶休假者。我可以走了嗎? ”
保安注視著他手裏的包,“你們知道我們剛才發生了一些意外情況。影像控製係統出了些毛病,恐慌是不必要的。”他將目光移開了,臉上浮現出笑意,“希望沒影響到兩位的假期。”
他聳聳肩,然後轉身走開了。感覺到梅沒緊跟上來,不由心頭一抽。但她的腳步聲隨即保持在離他數米處響起,時遠時近,並不趕上來招呼他。他放鬆下來,暗自讚歎道:真是鎮定的女人。
電腦包裏一陣震動,是手機。他接起,“喂? ”
“你欠我———”導遊的聲音傳來,說了個數字,“他們要這麼多。 你明白情況緊急,我不能砍價。”
他眯起眼睛,海麵上閃爍著無數刺目的亮點。那麼說是導遊在暗地裏擺平了這件事,或者似乎是……他回想導遊毫無特征的麵孔,無論日頭多麼火辣都裹得嚴嚴實實的三件套西服。從第二天遇襲起,他從言語輕浮的市井之徒變成了另一種人,幾乎不說廢話,能快速弄到手他想要的裝備。他開始懷疑起所謂“導遊”究竟是何身份。
他自己究竟是何身份? 景觀塔的謀殺現場展示明顯是個陷阱, 是誰想要捉住他,他這個用槍擊不中五米外目標、玩電腦隻會在windows 係統中瞎轉悠的人?
“給我們弄輛車。我們在碼頭等你。”他掛線。
遊客服務中心。他們重新購置了衣服,他又買了台便攜式電腦,防水包的質量沒想象中的好。
臨海咖啡廳人流湧動,他們點名要了個不臨海臨窗的座位。服務生離開後,他說:“梅,很抱歉把你拖到這件事情中來,如果你現在想離開,我會記得還這兩天的費用。我保證。”
她翻翻眼睛:“別說這個。你說是誰殺了想要你命的人? ”
“現在已經不是遊戲了。”
“接下去,你需要我。”她頗有自信地笑了笑,“我可是個計算機高手。你不想知道塔樓內部發生了什麼事? ”
“不,那不是最根本的。我需要的是知道自己以前是誰。”他說,向後靠到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