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6公裏寬的登陸海麵上的登陸艇頓時陷入極其困難的境地,士兵們發出一陣陣騷動的叫聲。水麵上還不時傳來機槍子彈掃中登陸艇的“卜卜”聲,有人落水的“撲通”聲。整個進攻線的部隊,都被打得抬不起頭來。在崖上布陣的德軍炮手,居高臨下瞄向動作遲緩的舟艇,更是一炮一個準,像打水上浮鴨一樣的容易。
在離岸50米處,攻擊團A連一艘登陸艇被一發炮彈當頭擊中,兩人喪命,28名驚慌失措的士兵被掀到海中,然後第2艘登陸艇在放下斜板準備上陸時船體爆炸艇上的連長泰勒·費勒和31名士兵遇難;當這個連剩下的3艘艇不顧一切衝向灘頭時,一陣猛烈的交叉火力,又打倒了許多士兵,還沒等到上陸,A連的200多名士兵已傷亡了2/3還多,完全失去了戰鬥力。
那些僥幸衝上灘頭的人等待他們的也沒有好運。他們發現已被運載到錯誤的地區登陸,他們來到離預定地點以東3公裏處。等待他們的是連綿不斷的地雷區和各種難以跨越的障礙物。他們既無掃雷坦克,也無適當的排雷工具,隻得等待破壞海濱障礙物的兩棲工兵隊。但這些工兵隊在這緊要關頭竟比預定遲後幾分鍾到達。那些在H時6時30分登上海灘的1000人無法與敵人作戰,隻是為了生存而搏鬥,不得不躲在混凝土障礙物之後以保命。
16個水陸兩棲工兵隊走在步兵後麵,也損失慘重,丟掉了許多重要裝備。有一隊在上陸時被敵人的一次機槍齊射全部打死。其餘的工兵隊也都暴露在敵人火力之下。然而,工兵們很快組織起來,冒著彈雨,開始點燃一個個引信,爆破障礙物,排除地雷,為步兵開路。最後,原定打開16條通路隻完成5條半;在奧馬哈海灘的西段開辟了兩條通路;在海灘的東段開辟出4條通路。遺憾的是在潮水上漲之前,隻標出了一條通路。所以在下午退潮前,登陸艇不知道哪裏是已開辟的通路,結果是盲目湧上海灘,使得灘頭一片混亂。
上午7點,第二波部隊到達海灘,潮水剛剛靠近海岸的第一道障礙物,一小時後淹沒了整個障礙區。部隊找不到進擊的通路,在敵人炮火的壓製下,隻得呆在海灘。人車混雜,一片混亂,他們整個是第一波的重演。
海岸上,登陸作戰用的武器彈藥堆積如山,器材和補給品拋的滿地皆是。登陸艇的殘骸艇頭深陷海底,艇尾高高翹起露出水麵。中彈的坦克還沒發揮作用就冒出滾滾的黑煙,推土機也橫著身體擋在障礙物之間。不知是哪個士兵的吉它,折成二段,在海麵上漂浮不定。
形勢極端惡劣,部分大兵以為是打敗了。據741坦克營的技術士官威廉·馬克林特說;看見一個士兵蹲在海邊上,根本不去理會那密如雨下的機槍掃射,隻見他一麵把石子投向海裏,一麵像失戀一樣的靜靜的低聲啜泣。
就在失敗的情緒中。布雷德利的好友,他在本寧堡步兵學校的同事諾曼·科塔準將隨第二波登上了海灘。科塔作為副師長冷靜地觀察了形勢,並在海灘上靠自己的無所畏懼的行為,鼓舞著士氣。
科塔準將向著海灘的士兵呼喊道:“我們呆在這裏隻有死路一條,不怕死的,衝啊!”
他們應著長官們的喊聲,向敵人的陣地衝去,登陸地點逐漸擴大。
從8時開始,驅逐艦向前進發,來到離海岸隻有700多米的水麵上,抵近對敵人暗堡和支撐點進行猛烈射擊。雖然岸上艦炮火力控製組還沒有到位,但敵人的火炮閃光就是目標,發現一個目標,就打掉一個目標。這些驅逐艦把那些藏在懸崖上、暗堡裏的敵軍火力點一個個打啞了、清除了。驅逐艦的大口徑火炮起了大作用,打得越來越順手,前邊盟軍的坦克向一塊峭壁轟擊,他們也馬上調轉炮口,助一臂之力,進行猛烈射擊,有的驅逐艦發現敵軍在運動,調整陣地,馬上致敵人以死命的炮火就跟了上去。盟軍發現德軍炮兵在一小村教堂塔頂端架起觀察哨進行校射,驅逐艦立即以準確的炮火將教堂塔樓擊毀,而未損壞教堂的其他部分。稍晚些時候,艦炮火力岸上控製組克服重重困難開始工作後,艦炮更是像長了眼睛一樣,飛向敵陣。
那些重型戰列艦由於排水量大,不能像驅逐艦那樣進入水深5.5米的等深線上抵近射擊,則由“噴火”式岸基飛機進行空中校射。在這些校射飛機的指點下,敵軍大型火力點一個個“啞”了下來。
這些海軍艦艇,特別是那12艘驅逐艦不顧水淺、水雷、敵人的炮火和其他障礙物,為海灘上的進攻部隊提供了強大火力支援。這些勇敢的艦炮成了進攻部隊僅有的大炮。美軍中經曆過北非作戰,西西裏登陸等血腥考驗的第一步兵師參謀長斯坦厄普·梅森對海軍炮火給以高度評價,他說:“我現在確信,是海軍的火炮支援,使我們達到岸邊的。如果沒有海軍炮火支援,我們肯定不能越過海灘。”
美軍第5軍軍長吉·傑羅當天夜裏上岸建立他的指揮所後,在發給布雷德利的第一封電文就是稱頌海軍炮兵的,“感謝上帝為我們締造了美國海軍。”
在艦炮火力支援下,科塔將軍身先士卒率部隊開始向設在峭壁上的敵軍陣地衝去。幾十輛坦克也上了岸。但敵人依然負隅頑抗,大概他們也知道這一仗是他們的末日了。在突破峭壁的過程中,敵人的反抗猶為強烈,子彈雨點般從峭壁各個工事中傾瀉出來,科塔每時每刻都認為他將犧牲,但在一次次殊死交戰中死亡的子彈選中的是別人。
第一個被派出去突擊目標的士兵,沒有前進多遠,就被重機槍火力打中,他大聲尖叫:“救護隊,我受傷了,救命啊,”不一會兒,這士兵喊著“媽媽”兩字一命嗚呼。接著,科塔親自帶隊衝了出去,其他人也緊隨其後,但他們安然無恙。謝天謝地,是敵人原先挖的狹長掩體救了他們,他們全都掉到這裏來了。
雖然重機槍子彈打不到他們。但兩英寸的迫擊炮彈又像長了眼睛一樣對著他們落了下來。兩個士兵在離科塔一米遠的地方被炸死了。這兩個士兵是他的通訊兵,背著沉重的SCR-300型軍用無線電設備,看來,他們一行的顯著特征早已成德國槍手的活動靶子。
從這裏望出去,遠處美國士兵們正在衝擊,一夥人包圍了一個散兵坑。美國士兵在衝擊中靠近散兵坑時,一個德國兵從自己的散兵坑中跳起,扔出來一個手榴彈。美國士兵當即臥倒,等手榴彈炸過後,他們收緊包圍圈,把這個頑抗的德國兵消滅掉。
科塔終於走出了掩體,帶領士兵繼續向峭壁前進。路上,他們看到一個孤身一人的美國大兵押著5個德軍俘虜從前麵走下來。德國兵在槍口的威脅下高舉著雙手。嗬,這是敵人,終於看到了活的但已放下武器的對手,科塔周圍的士兵們顯然很高興。不一會兒,俘虜們走到海灘路口,一陣機槍彈雨掃了過來。走在前麵的兩個德國俘虜應聲倒下。那個美國兵立即掩蔽好自己。緊接著又一陣槍彈飛來,把另外3個德國俘虜中沒來得及趴下的那位又撂倒在地,送上西天。
科塔終於率領美軍第29師的部隊攻克了峭壁守軍,順峭壁下的深穀深入到內地,把敵人從附近的村莊趕了出去。在美軍英勇善戰的“大紅1師”的強力增援下,從中午開始海灘的形勢好轉了,到下午4時半,登陸部隊已開辟出5條大通路,6條小通路。下午5時,29師指揮所,第1師指揮所都已建立起來。科塔在危急時刻成功地穩定了部隊,扭轉了灘頭的局麵,並勇敢地率領部隊深入前線縱深地帶。為此。他將從美國人那裏獲得一枚銀星勳章和功勳十字勳章,從蒙哥馬利那裏將得到英國的二級最高勳章,並從集團軍指揮官布雷德利那裏得到一個“罵人精”的綽號。正是靠他的“罵”才把美國人的自豪感喚回,靠這種精神,那些士兵們才義無反顧地衝上灘頭,衝上峭壁。
與登陸部隊同時行動的還有攻占瓦胡角的3個別動連。他們也遇到了想象不到的困難。瓦胡角在奧馬哈西端海灘的延伸處。瓦胡角本身高出海麵30多米,是矗立海灘邊的懸崖。在H時之前,戰列艦“得克薩斯”號曾以大口徑艦炮對該處進行了猛烈轟擊,但該陣地沒有回敬一顆炮彈,一直未暴露其麵目。由於領航的錯誤,派去攻擊該陣地的三個別動連直到早上7時5分才上陸。那時周圍德軍的火力支撐點已從炮火打擊下恢複過來。別動隊全副武裝,開始攀登懸崖,雖然有在近海的驅逐艦炮火支持,但敵人火力也很強,攀登中傷亡很大。半個小時後,終於有150多人爬上了懸崖頂端。
令別動隊員吃驚的事出現了,他們發現這是個假陣地。雖然炮架是真的,架在那裏,但炮管卻是電線杆子,是假炮。與這些別動隊員殊死搏鬥的則是那些沒有火炮的炮手。原來,德軍配置在這裏的6門155毫米大炮,由於加修暗堡已暫時轉到了後方。炮手們留下來鑽進了坑道中,他們既不怕飛機轟炸,海軍艦炮也傷不著他們,他們還能從坑道中鑽出來抵抗別動隊的攻擊。
這些別動隊戰士們消滅了敵炮兵連的炮手,便立即向連接維葉維爾和格朗康的大路進擊,並在那裏建立了一個防禦陣地。一直守到兩天之後換防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