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龍氣2-01(1 / 3)

第一回 屠蛟

秋雨一何碧,山色倚晴空。江南江北愁思,分付酒螺紅。蘆葉蓬舟千重,菰菜蓴羹一夢,無語寄歸鴻。醉眼渺河洛,遺恨夕陽中。

蘋洲外,山欲暝,斂眉峰。人間俯仰陳跡,歎息兩仙翁。不見當時楊柳,隻是從前煙雨,磨滅幾英雄。天地一孤嘯,匹馬又西風。

這首《水調歌頭》的作者是南宋末年一位著名的詩人、詞人,姓方名嶽,字巨山,自號秋崖,安徽祁門人。方嶽為人剛直不阿,不畏權貴,敢於鬥爭,仕途坎坷,一生多次被劾罷歸,但始終不屈,與權奸冰炭不容。他生逢亂世,憂國憂民,所寫的詩詞,借景抒懷,清健天然,風格近於蘇軾、辛棄疾,為當世人所稱道。1262年,方嶽病逝於家中。十四年後,隨著陸秀夫在崖山背幼主趙昺投海自盡,南宋也徹底滅亡。

如今已是民國四年乙卯(1915年)深秋,鬥轉星移,世事變遷,當年不可一世的蒙古鐵騎也在五族共和的旗幟下歸並成為中華民族的一部分。而在江南大運河中的一艘小船的船頭上,站著一位少年,正低聲念誦這首詞。

深秋的江南,太陽顯得十分無力,懶懶地照著這條緩緩向南流去的大運河。這少年不過十六七歲,一襲藍衣,身形修長,眉清目秀,望著手中握著那枚紫玉丁香耳墜,臉上籠罩著一股哀傷的神情,顯得十分落寞。

一陣秋風吹來,帶著絲絲寒意,那少年恍若未覺,隻呆呆地望著河水。船艙中傳出個聲音:“起風了,元之你快進來吧。”那少年聽了,卻頭也不回:“袁大哥,你別管我,就讓我再站一會兒罷。”

船艙的簾子掀處,一個穿著青色長衫的年輕人走了出來,站定在那兒,盯著少年的背影看了許久,眼神中掩飾不住的關切與憐惜,還帶著點兒心疼。

這孩子,一定又在想他的爺爺了。也難怪,以他這年歲,怎擔得起如此沉重的生離死別,背井離鄉?

想到此處,他上前輕拍少年的肩膀,用半命令半親切的口吻對他說:“你若著涼生病,我一個大男人,粗枝大葉地,哪會照料你啊?快快隨我進去,你不是想聽故事麼?我就給你講一個仙窟的故事。”

孩子到底還是孩子,加之這少年本就是個喜歡新奇事物主兒,見有故事可以聽,便不再堅持,將那耳墜仔細收入袋中,和那年輕人回到艙中坐下。年輕人這才道:“傳說這個世上有一個仙窟,隻會對有緣人打開,那裏遍地都是珍珠寶石,每一棵樹都是長著一片片翡翠葉子,開著一朵朵黃金的小花,掛著一個個沉甸甸的水晶的果子;小溪中流淌著的不是水,而是醇美的仙釀;就連河灘上的鵝卵石也都是一粒粒溫潤的白玉……這樣的地方,進去後隨手抓一把,就是無數的錢財。”年輕人說到這裏,停了下來,問那少年:“元之,你可喜歡錢財?”

“錢財?”少年不置可否,“說實話,袁大哥,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我們崔家當鋪開了幾十年,我看過的摸過的金銀珠寶可能比袁大哥你吃過的飯還多呢!這錢財對我來說可算不得什麼。”言語中透著一股得意勁兒,不過他眼神中的光彩馬上又黯淡了下來:“錢財再多有什麼用?那仙窟再好再美,也換不回爺爺的命。”他輕輕揉了揉眼睛,問道:“袁大哥,你真的進過那仙窟?”

這個被叫做袁大哥的年輕人看樣貌不過二十七八的模樣,可是鬢間卻已是星星斑白,清臒的臉龐,唯有那雙炯炯有神眼睛,讓人覺得充滿了神秘。他就是曾經被譽為“江湖術學第一傳人”的袁度,但那也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1905年(清光緒三十一年),初出茅廬的袁度才十五六歲,跟著修建京張鐵路的總工程師詹天佑先生,一起在京郊的山中勘測,踏遍了居庸關與八達嶺。那裏層巒疊嶂,石峭彎多,自古為重要長城的隘口,史稱天下九塞之一,乃曆代兵家必爭之地,唯有從山中開鑿隧道,鐵路方能通過。詹先生設計了數條穿山路線,但又怕被小人向老佛爺上讒言,說胡亂開鑿泄了軍都山的地氣,連動損壞京城的風水,因此猶豫不決,夜不能寐。袁度知道後,親自又去八達嶺勘測了數十回,翻遍了每一座山頭,終於采定了居庸關、五桂頭、石佛寺、八達嶺四條隧道的精確走位,更以“堪輿第一世家傳人”的身份,巧妙堵住了小人的嘴,使得工程可以順利進行。而後又有權貴以掘壞祖墳風水為由,率眾鬧事,阻撓施工,命令鐵路改道。幸虧有作為風水師的他從中斡旋調度,為那些權貴的祖墳重新布風水局,鐵路才得以按計劃修建。袁度也因此獲得慈禧太後禦賜的“神機妙算”玉牌,一時風光無限。可是就在他名動天下的時候,卻悄悄去了苗疆,然後便失去了消息。直到最近才被發現,這十年來,他一直隱居在一個江南的小鎮上,但此時的他已非昔日的模樣。到底在他身上發生過什麼事情,恐怕除了他自己以外,隻有上天才知道了。

可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就在民國四年乙卯,因為分水墩上的一顆寶珠得而複失,又加上放走了被鎮壓的惡魔修羅影,袁度隻好結束了他的隱居生活,再一次踏入了風起雲湧的江湖,此刻跟他在一起的隻有身邊的這位少年崔元之。

崔元之是鎮上當鋪老板的孫子,從小父母雙亡。很偶然也很幸運,他無意間成為了峨眉派天釋真人的關門弟子。自從當鋪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焚毀後,他便成為了孤兒,隻有按照天釋真人所說的,跟著袁度,去往遠在千裏之外的峨眉山認派歸宗。一路上為了排遣崔元之心中的悲傷,袁度隻好給他講一些故事,卻引來了他不住地追問。

袁度靠在艙壁上,深深地歎了口氣,輕輕點了點頭,對崔元之說道:“是的,十年前我進去過,但是並非像傳說的那樣是個仙境,而是一個非常可怖的地方。如果有能讓我再選擇一次的話,我決不會再進去了。”

“那仙窟裏麵是什麼樣子的呢?像十八層地獄一般麼?”少年又好奇地問道。

“元之啊,將來如果你也有機會站在仙窟的門口的話,聽我的,千萬不要進去,否則你一定會後悔的!”袁度按著崔元之的肩頭,鄭重地說道,“一定會後悔的!”

“到底袁大哥你看到了些什麼?”崔元之愈發好奇了,對這個十六七歲,正處於青春期的少年來說,沒有什麼比知道真相,滿足好奇心更令人期待的了。

袁度似乎不想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他探頭到艙外看了看,然後對崔元之道:“我們快到了渡口了,等下我去雇輛驢車,腳程快的話,太陽落山前就能到杭州城了。”

果然正如袁度說的那樣,到的晚間,兩人已經進了杭州城,找了家客棧住了下來。崔元之本已考上浙江高等學堂,隻等過完年便可上學,如今來杭州竟是路過,轉眼便要遠走他鄉,心中不免感慨萬千。他想要去學堂參觀下,了卻自己一樁心願,又怕打擾袁大哥休息,便乘晚上,悄悄地提了燈籠,離開客棧,打聽好了方向,獨自前往。

原來那浙江高等學堂便是清末光緒年間開設的求是書院,在清泰門蒲場巷普慈寺舊址,離兩人所住的客棧倒也不遠。崔元之沿著貼沙河往北而行,沒過多久便已到了蒲場巷。隻見那一片黑黝黝地,沒有半點燈光,蛛網遍布,不像是有人的樣子,與自己在小鎮時候想象的那種燈火通明,書聲琅琅的景象迥異。再走進些,才發現路旁的界碑上貼了一張黃紙。他將燈籠舉高,上前細看——竟是一張封校的告示。原來是因學堂師生反對袁世凱,因此被浙江都督朱瑞下令查封。那朱瑞本是袁世凱的手下,自然在對付這等事情上盡心盡力,隻是苦了那些老師同學們,驅逐的驅逐,下獄的下獄,好好的一座學堂就這樣給荒廢了。後來一直到民國十六年(1927年)方始複校,改名為國立浙江大學,彙聚了竺可楨、蘇步青、王淦昌、盧嘉錫、談家楨、錢穆、豐子愷等一大批學者名家,遂以文理稱雄中國,與當時的國立中央大學、國立西南聯合大學和國立武漢大學並稱“民國四大名校”,一時極盛,此乃後話,略過不提。

崔元之站在學堂門口,想起拿到入學通知時爺爺欣喜若狂的樣子,忍不住鼻子一陣酸楚。他抬起頭,隻見月明星稀,秋風蕭瑟,四周更無半個人影。他走近學堂,輕輕摩挲著黑漆大門,那張小小的封條重若千斤,狠狠地阻斷了他的求學之路。他又沿著外牆一路慢慢摸過去,雪白的牆麵上寫滿了大字,都是師生臨走前所留,大罵袁世凱和朱瑞的話。他走到一處,忽然停下腳步,望著一段牆上的字,那是一副對聯,上聯寫的是:“或在園中,拖出老袁還我國”,筆力蒼勁,應該為學堂教師所寫,其下有人續寫:“餘臨道上,不堪回首問前途”,對仗竟極為工整,看那字跡稍顯稚嫩,似為學生所寫。崔元之望著那下聯,心中不免隱隱痛了起來,如今天下前途未卜,自己不過是千千萬萬不幸國人中的一員罷了,就如同學堂的師生一般,生於亂世,連一方書桌都求不得,自然都是不堪回首問前途了。

他又呆呆站了良久,這才返回客棧。一進房間便見袁度坐在桌前,正在一本冊子上寫些什麼。袁度聽得崔元之進來,頭也不抬,一麵寫一麵問道:“學堂那邊如何?是不是被查封了?”

“袁大哥你怎麼知道我去學堂了?”崔元之有些詫異,“你又怎麼知道學堂被查封了?”

袁度一麵書寫,一麵說道:“你心中始終想著繼續上學,這也是你爺爺的願望。既然來了杭州,你即便上不了學,也要親自去那邊,算是到過了。學堂被查封的事情,傳遍了大半個杭州城,我隻需問下小二便已知道了。”他放下了筆,站起身來,走到崔元之麵前,按住他肩膀,讓他坐下,然後安慰道:“這也是天意,你與此地無緣。你若要上學,自然該去四川,四川省城高等學堂也不比這裏的差。況且據我推算,若幹年後,天下有變,文昌西移,魁星轉南,位於觜參分野。你若在成都,正合其地。”——要知道袁度此言並非譫妄,後到民國二十六年,日寇侵華,為保存中華民族教育精華,全國各大高校多數西遷,除了位於昆明城聞名天下的西南聯大外,還有在成都的華西壩,因彙聚了華西協和大學、金陵大學、金陵女子文理學院、齊魯大學、燕京大學、中央大學醫學院、東吳大學生物係、協和醫學院等當時中國高校院係中的佼佼者,尤其是前五所大學,故又稱為“五大學時期”,一直持續到民國三十四年抗戰勝利為止,成為了中國高等教育史上的一段佳話。

崔元之聽袁度如是說,也知道袁度的神機妙算當不會有錯,方不再掛念此事,回到自己房中,倒頭躺下,隻覺得一天的疲勞湧了上來,不一會兒便已進入了夢鄉。

袁度卻回到桌前,繼續在紙上書寫,大約過了一盞茶時分,才擱了筆,將冊子合上,放回包裹中,又拿了三個凳子擺在床前,也不脫衣,將包袱枕在頭下,吹滅了燈。

其時已交三更,萬籟俱寂。袁度躺下後不久便已呼吸沉穩,略略帶點輕微的鼾聲,顯然也是有些勞累。

一陣秋風吹過,悄悄推開了虛掩著的窗。而在窗外,突然出現了一個人,灰衣蒙麵,連腦袋都包的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睛,還有手中閃著銳利寒光的武器。袁度此時已經睡熟了,根本沒有發現闖入者已經慢慢地走近床前,他嘟囔著翻了個身,麵朝裏麵,將背脊露給了闖入者。那個灰衣蒙麵人伸手想要去拿袁度頭枕下的那個包袱,當他的手碰到包袱的時候,袁度忽然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又翻轉身過來。灰衣人大驚,手腕一抖,手中的劍直朝袁度胸口插落。

袁度猛地往裏一閃,灰衣人收勢不及,劍尖插入了床板之中,但他毫不慌亂,左手一揚,“嗖嗖”數聲,打出了數枚奇形暗器。袁度在床內側,無處可躲,竟全數中身,登時血濺當場。灰衣人手起刀落,將袁度頭顱割下,拿起包袱便走。甫料剛走到門口,忽然聽得背後有非常沉重的喘氣聲,如同老牛一般。灰衣人一驚,知道有變,揮劍護住身前,再轉過身來貼牆而立,眼前看到的景象令他幾乎站立不住。

隻見倒在血泊中的袁度,雖然頭顱已經被割去,但是雙手還在撐著床板,竟在慢慢地站立起來,還爬下了床,一步一步蹣跚著朝灰衣人走了過去。袁度斷裂的脖腔中鮮血不住地往外濺射,似乎無窮無盡,氣管也拖出長長的一截,不住地一張一翕,牽動肺部的共鳴,發出沉悶的呼呼聲,如同一個殘破的風箱一樣。灰衣人也被眼前的景象給嚇傻了,呆呆地一動不動,直到袁度的雙手搭上了他的肩頭才反應過來,忙低身縮肩,掙脫開去,劍尖從下往上劃過,將袁度的肚腹完全剖開。

此時的袁度已經完全成為一個怪物了,雖然內髒都脫出在了外麵,卻依然是力大無窮,伸手抓過血淋淋肚腸,一圈一圈地繞過灰衣人的脖子。灰衣人雖然雙眼中充滿驚恐,但還是在掙紮著。忽然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忙將雙手放在身前,急速地變幻著各種手勢,口中大聲念著奇怪的咒訣:“啉——比尤——透——呷——闓——噤——哉——曾!”一聲大喝過後,眼前那個可怖的袁度“倏”地消失了。灰衣人定了定神,才發現自己正站在房間的中央,被三隻小凳包圍著,而袁度毫發無損,端坐在床前,冷笑道:“能破我的幻術,也算是不簡單了。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灰衣人已是滿頭大汗,適才的幻象已使他心慌不已,他知道身處險地,不敢停留,急速朝門口掠去。一隻腳剛踏出門檻,便見一人攔在麵前。原來是崔元之,他在隔壁聽見袁度房中有聲響,忙過來查看,正好撞上要逃走的刺客。

灰衣人想都不想,一劍便朝崔元之心髒刺去,既準又狠。崔元之眉頭一皺,竟不躲不避,直挺挺地站在那兒,眼看那劍便要刺穿他的胸膛。便在此刻,一點綠光急速飛來,正打在長劍中央,就聽見叮的一聲,那劍竟斷成兩截,劍頭掉落於地。

那點綠光自然是崔元之護身之寶赤心珠,行隨心動,崔元之隻念頭一轉,它便能自動飛出護衛。灰衣人兵刃已斷,卻應變極快,雙手連揮,放出許多暗器,打向崔元之全身各處要害。那暗器來得極快,崔元之腦中一時竟空白一片。那赤心珠雖迅捷無倫,但終要靠崔元之心意驅動,此時竟也呆立不動,眼看著那些暗器便要盡數打在崔元之身上。

正在此危急刻,那數十枚暗器卻在空中忽然齊齊轉了方向,仿佛撞上了什麼一般,都釘在了崔元之身側的板壁之上。這下出乎灰衣人所料,他顯然沒料到對手如此厲害,而崔元之卻也一臉莫名。灰衣人怕對方還有後招,掏出一物往地下一擲,“蓬”地散出一片白色的煙霧。袁度在屋裏急叫道:“快屏住氣!”

崔元之依言屏住呼吸,掩住口鼻,同時往後退,避開那一大團煙霧。等到煙霧散盡,那灰衣人已經消失了,地上隻有半截被打斷的長劍。崔元之擔心袁度的安危,忙跑入房中,見袁度已點著了油燈,安然無恙,才長出了一口氣。

袁度眉頭緊鎖,盯著床前的三隻小凳子——有一隻上麵釘著數十個十字形的薄鐵片,均開了極鋒利的刃,上麵還閃爍著幽幽的藍光,顯然是焠了劇毒。見崔元之進來,他收回目光,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有沒有感到不適?”

崔元之搖了搖頭:“沒事,那些煙好像沒有毒。那個人是誰?”

袁度重重地搖了搖頭:“是個男子,武功和術法都不是中原的,他目標明確,奪我的包裹,想必是衝著翡翠黃雀而來。此人功力雖弱,但所念的咒甚是古怪,居然能破除我的幻術,我們這一路上更要加倍小心了。你去看看那半截劍是什麼模樣。”

崔元之拿起桌布,走回門口,用布裹了手,撿起那半截長劍,包裹好了,交給了袁度。袁度見他謹慎,點了點頭,以示讚許,才接過細看。原來那並非是兩麵開刃的劍,而是短刀,隻有一麵有鋒,也不甚利,刀身筆直,與常見的弧形短刀不太一樣,上麵卻沒有喂毒。袁度輕輕在刀的側麵上彈了一下,“宕”的一聲,十分清脆。袁度用布包了手,從板凳上拔下一個十字鏢,輕輕地從刀刃上擦過,悄無聲息地那鏢便分被成了兩半。“好刀!”袁度不禁讚歎道,“百煉成鋼,削鐵如泥,能造出如此好刀的人,當今世上已不多見了。不過你的赤心珠更是厲害,連這樣的寶刀都能打斷。”

“那也不一定啊,祝姐姐的寶劍我就打不斷,難道她的劍比這把刀還要堅硬不成?”崔元之問。

“此刀雖然鋒利,卻也是件凡物,怎能和神女宮的神兵相比?神女宮相傳有四把神劍,也以風霜雨雪命名,四大弟子各有其一。祝姑娘手中的那把長劍,顯然正是其中之一,自然可以與你的赤心珠一較高下了。”袁度將手中的半截刀放下,拍拍手道,“好了,刺客一擊不中,今夜應該不會再來了,早點休息去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人也活不過今晚,自有人會收拾他。”

“誰?”崔元之有些好奇。

“當然是那個救你的人啊。”袁度笑道。

崔元之詫異道:“剛才不是袁大哥你……?”

“這等高明的暗器手法我可不會。”袁度指著外間道,“你自己出去看看那些鏢吧。”

崔元之走出房間,見板壁上釘著那些剛才無端在空中轉向的十字鏢,借著房間裏射出的燈光,他發現在每一枚鏢的中心,都有一絲閃著光的東西。他走近細看,原來那是一根根細如牛毛的銀針,正釘在十字的中心。

“真的是她……”崔元之心中猛地顫動了一下。

天色十分暗,雲層將月亮遮蓋得嚴嚴實實,不見一絲亮光。在西湖邊吳山上的一片樹林中,急速地奔著一個灰色的人影。忽然,他停了下來,回轉身,沉著聲音,用怪異的語調說道:“你的,跟了我時間很久,速速現身吧。”

樹林中一片寂靜,除了間或有幾聲貓頭鷹的怪叫。灰衣人手中早已捏好了數十枚十字鏢,隻要對手一現身,便可以用漫天花雨的手法打出,就算是武功再高強的人也絕難躲過。可是對手卻沒有現身,在他麵前依然是沉沉的夜色。他知道每一棵樹後麵都可能藏著那個敵人,這個敵人出手救了那個少年,並且從離開客棧起就開始跟蹤在他身後,一直到了這裏,一個沒有人煙的小樹林,倒是個解決問題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