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龍氣2-01(2 / 3)

背後似乎有衣袂飄動的風聲,灰衣人頭也不回,雙手交替往後揮出,無數銀光星星點點,像下雨一樣撒向他身後。“噗噗噗”,密密麻麻地都是打在木頭上的聲音。灰衣人心中一顫,敵人竟躲過了自己的暗器,在他的記憶裏,隻有頭領父子才有這般本事。到底對方是什麼樣的身手,是何方神聖?

“嗖嗖嗖”,風中傳來輕微的聲音,像是蟲子在飛舞。灰衣人隻覺得肩膀、膝蓋、手肘、腳踝等關節處一陣刺痛,登時全身酸軟無力,緩緩躺倒在地。一聲嬌叱,從樹上撲下一個白色人影,長劍銀光閃爍,刺穿了灰衣人的咽喉。灰衣人尚未看清楚對手的樣貌,便已砰然倒地。

那個白影將長劍入鞘,月亮從雲層的空隙中露出了一小部分,清光正照映在她的臉上,正是神女宮弟子祝飛雪。她看了看灰衣人的屍體,掏出一張黃符,手一揮,黃符無火自燃,片刻便化為了灰燼。“算時間師姐妹們也該下山了,希望能及時通知到她們。”她又朝山下客棧的方向看了一眼,自言自語道:“我也隻能幫到這裏,也算是報過了你的救命之恩,我要趕去嶂山。下次再見麵時,我必定會拿回我要的東西的。”

一夜無話,清早崔元之醒來的時候,若不是那些十字鏢,他還真的以為昨晚隻是做了一個夢。看看已近巳時,他打坐運功完畢,前去找袁度,兩人用過早餐,收拾好了行李,便退了房,向西走到湧金門,一路沿西湖而行。

湧金門邊就是西湖著名景色——柳浪聞鶯,隻不過此刻秋風蕭瑟,柳條上光禿禿的,很是肅殺。再行得片刻,遠遠便望見那高高的雷峰塔了。那雷峰塔始建於北宋初,是吳越王為妃子慶生所築,因在雷峰之上,故而以山為名,與北山的保俶塔隔湖相對,後在嘉靖年間被倭寇所焚,僅剩塔身,通體赤紅,一派蒼涼,故古人曾有“雷峰如老衲,保俶如美人”之說。但是崔元之更感興趣的還是《白蛇傳》裏的雷峰塔,他自小在鎮上茶館裏聽評彈,這《白蛇傳》的故事不知聽了多少遍,甚至能接著台上的先生往下續唱。他一見到雷峰塔,不由得搖頭晃腦,哼唱了起來。袁度聽得他唱什麼“你在塔中受盡千般苦,但不知你何日方能出牢籠……”,隻覺得好笑,也不阻他的興,由得他去。那雷峰塔對麵就是南屏山,山下有淨慈寺,相傳為濟公圓寂之處,向來為西湖邊一大名刹,香火鼎盛,可如今也是冷冷清清,可見世道之艱難。崔元之望著殘破的山門,不覺歎氣道:“連著千年古刹也落得如此模樣,更不要說學堂了。”

袁度見他感慨,怕他又難過,忙打岔道:“這淨慈寺中有一口古井,相傳是濟公運木之井,那巨木從四川千裏迢迢運過來,在此井中出現,乃是佛家神通。時辰還早,你可要進去隨喜一番?”

崔元之素來聽過《濟公傳》的評彈,自然也想看看那運木井是何模樣,便和袁度入寺觀覽。那井在大殿西側,名為“醒心”,兩人走近,見到井邊站著一人,正探頭往井中看。

崔元之迫不及待跑上前去,見那井中黑黝黝地,水麵之上果然露著一截木頭,合抱粗細,杵在井中。崔元之看了會,向袁度道:“這木頭竟能從井裏出來,倒也奇怪得緊,真是佛法無邊啊。”

袁度尚未答話,邊上那人卻道:“這也不是什麼佛法無邊,這古井之下自有一道暗河,名叫大禹水道,乃是上古遺跡,溝通九州,濟癲禪師自四川化得巨木,本想沿長江而下,但又恐江中老龍前來攮奪,故使此暗渡陳倉之計,從水道運送木材至此,遂成此井。”這人聲音又清又脆,聽上去十分悅耳,隻是有些尖,像是童聲未退一般,倒是崔元之的聲音要低沉得多。

袁度聽見“大禹水道”四個字,心中猛地一動,此人竟也知道大禹水道,很不簡單。他抬眼細細打量,見那人年紀很輕,比崔元之大不了多少,戴著一頂小帽,相貌俊美,清秀閑雅,尤其是那雙眼睛,黑白分明。嘴角微翹,似帶著些嬉笑,但眉頭稍皺,又仿佛透著些矜持。

崔元之見那人穿著對襟的皮襖,外麵套著一個貂皮坎肩,下身著一條緞子長褲,蹬一雙皮靴,看上去像是富貴人家的公子。那少年腰間佩著一把入鞘的短劍,劍柄中央端端正正地鑲嵌著一塊鴿蛋大小的紅寶石。崔家也算是小鎮上的富貴人家,崔元之平日所穿衣服,所用器具,自然是極為精致的,寶石珍珠也是時常能見到,但與眼前這位少年身上之物相比就黯淡不已了。他朝著那少年作了一個揖,笑道:“原來有這番緣故,這位兄弟見識廣博,佩服佩服。”

那少年嘻嘻一笑,也回了一禮道:“算不上什麼見識,隻是從書上看了一些怪力亂神的東西,胡謅一下罷了,見笑見笑。”

袁度朝少年腰間的佩劍又看了幾眼,問道:“看小哥這等裝扮,像是江湖中人,敢問尊姓大名,師承何處?”

那少年忙回道:“不敢不敢,在下李丘南,家師久居山中,名諱卻不能說,還望先生見諒。”袁度點頭道:“世外高人,不惹紅塵俗事,自然令人欽佩。在下杜原,這位是崔元之,今日能在此遇上李兄弟,也算是有緣。可惜我們尚有要事在身,不能多留,就此別過吧。”說完,便拉著崔元之急急而走。

崔元之見袁度神色有些異樣,也不多說,跟著他出了山門,這才問道:“袁大哥怎麼了,那人是不是有些古怪?”

袁度先回頭看了看,見那李丘南未曾跟來,這才悄悄說道:“那公子是術派中人,剛好在此出現,我怕他和昨晚那刺客有些關聯。”

崔元之想了一想,小聲說道:“說的也是,那人早就候在井邊,又故意與我們攀談,似乎早有準備,的確有些古怪。”

“還不止這些,”袁度一邊走一邊又道,“進寺觀覽隻不過是我臨時決定,那人卻能早候在井邊,也就是說……”

“他一直在跟蹤我們?!”崔元之也想到了此節,不禁低聲叫道,“天呐,我們竟絲毫沒有發覺。”

袁度臉色愈發凝重,望著西湖道:“這也正是我最擔心的。這李丘南是敵是友尚未分明,我們須得更小心才是。”他輕輕拍了拍崔元之的肩膀,低聲道:“我們還是快點趕路吧,莫要耽擱了時間。”二人便不再停留,急急往南而行,到了錢塘江邊六和塔下方稍作休息。袁度的心始終都是提拎著,見那人似乎未曾跟來,這才稍稍放了些心,去江邊碼頭雇了艘小船,兩人乘舟沿著錢塘江溯流而上,經富春江抵桐廬,一路上山水風光,美不勝收。富春江流過的地形屬江南丘陵,向來有“奇山異水,天下獨絕”之稱。崔元之身處水鄉,平原廣袤,更無丘壑,幾曾見過如此秀麗的山水,一路行來,竟看呆了,連晚上都在觀賞富春夜色,一夜不寐。

第二日傍晚時分,船抵桐廬,兩人下了船,就見到埠頭上站著一人,錦衣貂裘,正是淨慈寺中見過一麵的李丘南。他一見到袁度和崔元之,便迎了上來,笑著說道:“沒想到在此又遇到兩位了,真是有緣啊。”

袁度眉頭微皺,不過還是點頭答道:“實在是巧極。李公子是在此等人?”

李丘南忙搖頭道:“不是不是,我也是剛好到這裏,想找個客棧落腳,這不正找人問路呢,恰好遇到你們。”他看了看崔元之,指著遠處的集市道:“剛才我打聽好了,由此往西有一家東河客棧,不遠,兩人想必也是要去那兒投宿的吧?”

袁度臉上浮起一絲笑容,說道:“也好,那咱們就去那兒吧。”李丘南便在前帶路,引著兩人往鎮上而去。

崔元之見李丘南在頭裏走,忙悄聲問袁度道:“會不會是陷阱?”

袁度搖了搖頭道:“說不準,咱先過去看看,到時再見機行事,你且跟緊我。”

崔元之見袁度似乎有所把握,便不再多問。三人來到東河客棧,去櫃台上取了鑰匙,小二領著三人上樓而去,那樓板年歲已久,踩上去吱呀作響,像是隨時會斷裂一般。那客棧甚小,樓上不過五六間房,李丘南住在東首第一間,袁度和崔元之的房間卻在西首。

兩人進了房間,小二泡好了茶,交代了幾句,便告退了。崔元之見小二一走,忙忍不住問道:“袁大哥,我們真的要住在這裏?”

袁度看了看四周,笑道:“姓李的公子後發先至,反倒在我們前頭,我們還能走到哪裏去?”

“可是……”崔元之有些發急。

袁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別可是了,好好睡一宿。看來他沒有什麼惡意,否則在淨慈寺裏就可以下手了,何必到現在?”

“說得也是!”崔元之想了想,同意了袁度的看法,又問道:“那我們還有幾天路程才能到蘭溪?”袁度倒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口,答道:“我們明日換小舟沿蘭江而上,大約一日水程便可到,然後便可去找大禹水道的入口。”

“那袁大哥你知道入口在哪裏?”崔元之繼續問道。

袁度點了點頭:“大禹治水,工具有限,全靠人力,若要憑空開鑿萬裏地下水道,盡天下所有人之力都不可成。應該是大多利用天然潛水,後用人力開辟溝通洞渠連接而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在蘭溪東郊的六洞山,那兒有一條天然地下河,據《徐霞客遊記》所載,徐霞客曾入內一探,有所得,故我推測那兒會是水道的入口,再不濟也會是一個氣口。說什麼我們也須前往一看究竟。”

“那要不是入口呢?”崔元之又問道,“我們該往何處去?”

袁度呆了一下,盡管有充分的理由和根據證明水道入口必在蘭溪,但,自己萬一錯了該怎麼辦?他袁度會犯錯麼?在他的記憶中,曾經隻犯過一次錯,而正是那次錯,使得自己的命運發生了天大的改變,也使他走上了一條從未想過的人生之路。他搖了搖頭,用一種很無奈的口氣說道:“那我們隻能走陸路,往西便是衢州,入江西湖南諸省,而後北上至重慶。唉,隻怕到時候一路不得安穩了。那李公子現在雖不是敵人,但防人之心不可無,明日我們到蘭溪後,自有打算。”崔元之見袁度臉色凝重,也不敢多問,乖乖地自去睡覺了。

一夜無話,第二日雞鳴,兩人早早地起了床,也不去叫那李丘南,悄悄離店而去。在集市用過早飯後,袁度便去雇了一艘小舟,沿蘭江而上,幸好秋風自東北而來,甚勁,逆水行舟倒也不難。又行了約百裏之遙,已是夜已過半,方泊於蘭溪。雖已是夜半,袁度見碼頭上雖沒有人,但也不敢大意,拿出早上在估衣鋪中購的兩件雜衣,悄悄與崔元之換上,打扮成當地人模樣,又抹了臉,相信已無人識得。挨到天亮,悄悄混在上岸采購的船夫之中進了鎮,先在鎮上兜了幾圈,先出東門,再繞到鎮西,往六洞山而去。

那蘭溪為衢江婺江蘭江三水交彙之處,自古屬金華府所轄,六洞山在城西約十多裏處,山中多溶洞多暗河,綿延數裏,不知其源,或雲與十數裏外金華雙龍洞相通。兩人均是初次來此,不太識得路,在山中亂走了一番,翻過一道山嶺,忽見樹叢中有一地洞,臉盆大小,岈然下墜,洞口怪石犬牙交錯,古藤縱橫其上,袁度道:“這是洞窗,洞門離此不遠,當往山腳處尋找。”兩人又朝嶺西而下,再轉向南,崔元之已聽見不遠處水聲潺潺,尋到一條山澗,奔流往西,兩邊不時有水彙入,漸行漸寬。袁度大喜道:“沿著水走,必定能到水源洞。”

既然找到了正確的方位,兩人腳下便更有了力氣,循澗而東,忽見一道石梁飛架澗上,後麵是一個三角形的洞口,朝西,澗水便是從那洞中流出。袁度指著那水洞道:“我們到了,沿著這條地下河上溯,必能找到水道的入口。”

“可這洞口一半沒在水中,我們又沒有船,怎麼進去呢?”崔元之望著從洞中不斷湧出的澗水,很是為難。

“這不難。”袁度望著澗水遠去的方向,“河中有魚,必有打魚之船,等我往下遊去找找。”正說間,就聽見鈴聲叮當,從洞中傳出,一艘小竹筏從洞中緩緩撐了出來,筏上之人臉色黝黑,頭戴鬥笠,身披蓑衣,手握竹篙,腰間掛著一個鈴鐺;船頭站著幾隻黑色魚鷹,項上套著皮圈,乖乖地站成一排。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袁度笑著道,“還真來了打魚的。”他朝著那漁夫使勁招了招手。漁夫將竹筏緩緩靠岸,見袁度與崔元之眉清目秀,膚色白皙,雖然穿著農夫的衣衫,卻像是讀書人一般,於是便很是客氣地問道:“兩位相公,有什麼事麼?”

袁度指了指水洞說道:“我們想進洞去,能雇你的竹筏麼?”

漁夫上下打量了袁度一番,問道:“你們想進洞做什麼?裏麵可危險得緊。”

袁度笑了笑,指著崔元之道:“我是省城學堂的地理老師,這是我的學生,我們想進去考察地理的,又沒有船,所以想請你當個向導。”

“原來是省城來的先生啊!”那漁夫聽到是老師,態度頓時改變了。原來當地文風極盛,最是尊師重道,就連販夫走卒,樵子漁人都無不將子女送入私塾學堂念書,故那漁夫聽到袁度是老師,更是恭敬萬分。但是他續道:“不是我不願意,我在這洞源溪中打魚已經幾十年了,可這水源洞裏我隻進到前洞,至於更裏麵我卻從未駛進去過,傳說裏麵關著一頭吃人的怪物,凡是進去的人一定是有去無回,給怪物當了點心,我看先生還是不要進去得好。”

“我們是讀書人,怎麼能相信這些無稽之談呢!”袁度擺手道,“這樣,你先帶我們去前洞兜一圈看看再說。”說完掏出兩個銀洋放在那漁夫手上,“這權作給你的工錢,你就幫幫忙吧。”

那漁夫看到白花花的銀洋,便不再說話了,連忙將兩人扶上竹筏,長篙一點,朝洞中駛去。剛進洞口不到一丈,迎麵便是一根石柱,自下往上,從水中擎出。漁人將竹筏輕輕繞過石柱,卻見裏麵又分為兩層,上層鑿有石蹬,似給人行走而用,下層便是澗水,以供行舟。漁人嘬口一呼,那幾隻魚鷹呼啦啦,全都撲入了水中,過了片刻,漁人將鈴鐺輕輕搖動,發出“零零”之聲,那些魚鷹又紛紛從水中撲上小筏,漁人便從它們的口中取出魚來,放入一個竹簍中,挑了幾條小魚,喂食了魚鷹,再將竹簍封好,掛在竹筏後麵,半浸入水中。

洞中也不甚黑暗,行了數丈,水麵開闊,頂上有一個窟窿,透下光來,那便是適才兩人在山頂上看到的那個地洞。漁人將小筏緩緩掉了個頭,便要駛回去。袁度忙道:“這位大哥,再往裏麵行些。”

漁人連連搖頭,指著一處道:“萬萬不可,你看看前麵石壁上。”袁度依他所指方向看去,借著頂上透下的微光,清清楚楚看到洞壁鐫著一個極大的“禁”字,用朱砂填充,血紅血紅的,看得直叫人心頭發毛,下麵有些小字,隔的遠了,卻看不清楚。袁度便再對那漁人說道:“那煩請大哥再靠近些,讓我看個仔細。”漁人本想就此駛回去,但看在那兩個大洋的分上,隻要不再往裏去,什麼都好說,於是便將小筏往邊上再靠了靠。

袁度湊近了,仔細辨認,才發現刻的是:“漸入漸下,既下而空廣愈覺無極,以無炬不極窮。忽見水中一物如白練帶,極光晶,繳舟人之項三兩匝,即落水死。餘大駭,與童子狂奔得免。子不語怪力亂神,此餘所不記,唯刻石以誌,後人至此可裹足矣。”下麵的落款是“丙子十月十二日,江陰徐弘祖”。袁度閱後,半晌無話,心道:“此事《徐霞客遊記》雖不載,但言之鑿鑿,看來確有其事,故在此刻石為禁。這狀如白練之物應是蛟龍之類,此洞久無人入,深處有巨型水族存在也未足奇。我要尋找大禹水道入口,自然還要往洞裏去,這漁人必不肯,我須讓他放心才可。”

袁度想了一會兒,哈哈笑道:“此真乃天意啊!”崔元之與那漁人見袁度大笑,均不解其意。袁度笑過後對漁人道:“實不相瞞,我是專程來此降妖驅怪的,這洞中的妖物傷人不少,今日正是它的劫數到了!”他掏出玄天黃符,運起玄功,黃符頓時放出了瑩瑩白光,唬得那漁人跪了下來,連聲道:“原來先生是神人啊,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先生要降妖,自然是成的。隻是……”

袁度知道叫他前去是萬萬不能了,隻得道:“我知道你是不敢去的,也罷。”他掏出五個銀洋,“連剛才的一起,就算我買下你這小竹筏了,如何?”

“得,得。”漁人見錢眼開,忙怕來人變了卦似得收了錢,從上層登岸,朝洞外跑去,連筏子上的魚鷹和捕的魚都不要了。袁度從竹篙上切下一段竹子,從包袱中取出早已準備好的浸過油的黃紙,卷成一卷,塞入一端的竹筒中,再拿出一個小壇子,裏麵是從雜貨店裏買來的銅油,慢慢灌入竹筒中,浸沒了黃紙,做了一根竹節火把,交給崔元之握著。然後袁度拿起剩下的竹篙,往洞壁上輕輕一點,小筏便繼續朝洞裏駛去。

愈進愈深,終於最後一縷微光也消失了,兩人陷入了徹底的黑暗之中。袁度掏出火石,點燃了黃紙,火把亮起了昏黃的火焰。袁度對崔元之說道:“看好火把,注意兩邊的石壁上是否有文字。”

崔元之答應了,將火把舉高,袁度繼續撐篙往裏行進。行了約兩裏,洞窟忽然擴大了,河道也成了一個水潭,火把的亮光竟照不到邊。頂上麵無數石鍾乳垂下,千奇百怪,在跳躍的火光映照下,個個麵目猙獰,如厲鬼一般。上層的步行道已經到了頭,碰到了堅硬的石壁。而下層的水路卻還在往前,一直沒入那無邊際的幽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