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香樓乃是帝都最為繁華香豔之所，名動華淩的驚鴻舞一票千金難求，跳那舞的又是最為妖豔明豔的花魁名妓，每日裏接待的客人絡繹不絕。負責迎賓的小雲每日裏累的腳軟，好不容易緩了口氣，就聽姐妹們嘰嘰喳喳在那裏說笑。
倚香樓接待的人三六九等，難免遇到些與眾不同的客人，平日裏便成了姐妹們的談資，說起來眉飛色舞，竟都不覺得累了。
“今日來了一位奇怪的客人呢。”
“咱們這院子接待的便是奇怪的人，你不說出個一二來，咱們姐妹可不聽。”
那女子咯咯直笑：“我敢說，今日這個我能拔得頭籌。”
倒是引起了旁人的興趣，紛紛湊過啦：“你倒是先說說。”
那女子得意道：“女扮男裝算不算奇怪？”
旁人不由失望籲一聲：“定是富家小姐們來這裏找樂子，也不覺得稀奇。”
“哪是個富家小姐，卻是個女靈衛呢。”
如今女靈衛比男藥師還罕見，眾女聞言來了興趣，便催她細說。
那女子也不急，又道：“可這人扮男裝便罷了。雖然能一眼認出是個女兒身，可那神情和舉止卻是像極了男子。”
這才覺得有點意思，紛紛猜測：“若是富家小姐，難免會露出女兒家的扭捏姿態，行為舉止真如男子的，卻是有些奇了。”
“我也覺得好生奇怪，偷偷卻瞧，隻覺那身姿是一等一的，小茗隻被瞧了一眼，就臊的小臉通紅，那模樣像是見了情郎一般，魂都丟了。”
“更奇的是，但凡與那女子對視的人，不分男女都癡了一般尾隨其身後，跟著進了二樓的芝蘭閣，過了會子，男客官眼神呆滯的被趕了出來，咱們的姐妹如今竟是一個人也未出來。若不是天上掛著太陽，我都納悶難道這人會什麼攝魂大法不成？”
聽到後麵，眾姐妹紛紛覺她說的玄了，混不放在心上，打鬧著便過去了。
跟在樓主身邊的丫頭巧兒卻扯了小雲過來，將一個漆木托盤往她懷裏一塞，動作略大，撞得托盤裏的琉璃酒壺直晃，小雲忙伸手扶住，小心翼翼道：“姐姐，有什麼吩咐。”
巧兒急匆匆的：“往芝蘭閣送點酒過去。”說完催促：“快去，快去。”
小雲有些納悶，迎客的丫頭比不得樓主身邊的人金貴，這等事情本輪不到她來做，何以巧兒把這種討賞的肥差交給她？想起方才姐妹們說的那些話……小雲忙搖搖頭。一抬頭，正見外麵豔陽高照。
穿過人聲鼎沸的大廳上了二樓，到了芝蘭閣門前，她吸了口氣，樓內門規森嚴，每個丫頭都被訓練的柔聲細語，小雲是迎客的婢子，“客觀請隨我來”這幾個字說的久了，每個字都似裹了蜜，一直甜到人心裏。別的話，卻是沒有怎麼練過的。
她敲了敲門，盡量讓嗓音柔和：“客官，酒來了。”邊說著，一顆心在胸口咚咚直跳。
無人應答。
小雲納悶的往房門上貼了貼耳朵，隻聞房內花海一般簇簇的笑語聲，正思忖著是否再通報一聲，那門兀的便開了。
隻覺一陣幽香瞬間襲來，熏得她直閉眼，本能的卻抬腿跨進了房門，未覺有人關門，那門“哢”一聲在身後闔上了。
小雲這才怯怯睜開眼來，卻見室內華麗琳琅，紗帳曼舞，眾多女子皆癡癡圍繞著一個白衣女子，她烏發披散而落，如墨斜斜披在肩頭，眼尾略挑，捏著身邊女子的下巴與之調笑，竟無一人理會她。
風月場所，肥環燕瘦，見慣了美麗女子，再美的人見了也不覺稀奇。
可眼前這位，小雲竟不知如何形容，隻覺一顆心狂跳不已，那樣妖嬈的風情，舉手投足恍若渾然天成，是男是女已經不再重要，唯覺那人仿佛散發罌粟一般的光芒，讓人挪不開眼來。
忽的，眾人擁簇的那女子轉眼向她瞧過來。
轟。
小雲隻覺腦中似有什麼東西一瞬炸裂開來，她腦中空白，唯盯著那雙漩渦一般攝人魂魄的雙眼。
女子微微啟唇：“過來。”
“是。”
小雲雙眼呆滯，木偶一般朝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