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一個相府,竟連一個女婢子都找不出來。黑衣人將顧語菡帶到一間客房裏,往地上一扔。和湯圓圍著顧語菡轉了數圈竟也沒有定論。
顧語菡自覺再等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兩人對策沒商量出來,自己倒要因失血過多去見閻王爺了。終於忍不住開口:“我自己來。”
兩人腳步一頓,湯圓瞪著小眼指著顧語菡:“你竟然能讓一個女子近了相爺的身。失職!”
黑衣人也不反駁,擰著眉哼一聲:“等問清楚了,我自會去爺那裏請罪。”
兩人自說自話,顧語菡卻知他們聽進去了,虛弱苦笑:“若是再不治傷,隻怕你們什麼也問不出來了。”
湯圓耳尖一動,偏頭看她。隻笑嘻嘻的:“姑娘會醫?”
這人心思竟如此敏銳。
顧語菡心中微震,果然那位傳說中的人物近侍皆非池中之物。她索性坦白承認:“幼時讀了一些醫書爾。”
湯圓大笑:“原來如此。”說著彎眼看著黑衣人:“既然如此。解了她的穴讓她自己來就是。”說著大步就走了出去,室內獨獨剩了二人。
黑衣人黑著臉吼了一聲:“湯圓!”
室內燭火“啪”的一聲,黑衣人立在那裏似覺局促。將手裏提著的藥箱往地上一扔,極不甘願的看了一眼顧語菡。顧語菡不由疑惑,抬起臉來。
黑衣人臉色似乎更加深了一層,惡狠狠瞪她一眼,麥色肌膚上卻隱隱浮現一抹可疑緋色。曲指飛速在她腿上一點,又解了她肩上的穴和手腕的粗麻繩。隨即袖風拂來,室內已不見了人影。
這人……難道怕見女子?
哪裏顧得上多想,顧語菡忙打開藥箱,裏麵繃帶金瘡藥一應俱全,還有一件男子的素白常服。
便小心翼翼解了衣裳檢查傷口,才見傷口是在肩窩,離心髒不過一指的距離,稍有偏差,隻怕是再也無法醒來。她捏著繃帶氣得發顫,隻恨不得摔掉手上珠串。
一動氣氣血越發不足,她有些頭暈,以手撐地緩了緩才,咬牙上藥纏上繃帶。扁揍洛風的念頭卻是越發強烈了。
處理好傷口,才見脫下的外袍卻是男子的樣式,通體雪白,衣襟和袖襟卻不是赤色,燭光明滅,衣襟上二瓣蓮紋乃由金線細密繡成,針腳精致,映著上好的雪羅,隻似有流光瀲灩。不過二品的靈衛,卻有這樣好的行頭。不知該不該讚歎洛風的眼光好。
以洛風的霸道作風,這衣服想來是搶來的。
可搶誰的不好,偏偏搶靈衛的。
這個因果,算是結下了。
她不由重重吸了口氣。
托洛風的福,幫她招惹了一個天大的麻煩。
這靈衛她是聽說過的。
若她意欲超度亡靈,度化惡鬼。這靈衛卻是不擇手段殺之而後快。一旦鎖定目標,必然追至天涯海角。洛風若是招惹了他們,以後隻怕沒有安穩時日了。
招惹完靈衛也便罷了,偏偏又來招惹顏相。
以少年之姿立於朝堂的一代權臣,縱然爹爹曾言他待人溫和有禮。他終是參不透,手握重權之人,越溫和才越可怕。
想到這裏,她便不由頭疼欲裂。
這個臭狐狸!
自然,她尚不知洛風殺了一人,毀了一人。而那中年男子正守在相府外,隻等她出府便擒。
門外卻傳來敲門聲,依舊是冰冰冷冷的語氣:“好了沒有?”
該來的總要來。
顧語菡忙將幹淨的常服換上。那衣裳布料軟麵,極是舒適,隱有淡淡的芝蘭香。到底是男子的衣服,穿上以後寬大如裙,她身形纖細,梳的又是男子的髻發,看上去隻似一個十幾歲的孩童。
黑衣人推門進來便是一怔。倒是湯圓笑嘻嘻的拍著手:“有趣有趣。”說著拿了一個圓凳往屁股下一塞,眼裏皆是笑意:“好啦,傷也治了,姑娘也該說說,你今日是受誰指使?”
顧語菡微微蹙眉:“無人指示。”
“哦?”湯圓微露訝異之色:“看來姑娘有難言之隱。”
一語中的!
此人拿捏人的心理極其準確,隻如能讀心一般。顧語菡不由暗生驚疑,若他能讀心,事情倒也簡單了,便道:“實不相瞞,今日偶遇大人,實乃無心。”
黑衣人一直立在湯圓身後,聞言不由冷哼。顯然在車廂裏見著她在顏子軒懷中那一幕讓他印象極為深刻。說是無心,真是莫大的諷刺。
不想湯圓卻笑道:“相爺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