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午後陽光很明亮。冬子在陽光中回想院長剛剛說的話,當然,並非出院後就馬上要傲那種事,就算有男人要求,已提不起那樣的興致。
即使如此,在失去子宮後,會有女性想要馬上和丈夫或情人發生性關係嗎?
照預定,下個星期四,冬子在代代本的醫院住院了。醫院位於從代代木車站往神宮方向,距車站很近,卻很靜謐。病房主樓朝南的雙人房。
臨住時,冬子告訴母親和店裏的女職員病房號。
自從和貴誌同居後,冬子等於和橫濱的家脫離關係,不過,母親偶爾還是會打電話來,有時候也會托稼正好找到適合冬子穿的二手和服,特地送來給她。
兩個月前,母親在電話裏問:不打算結婚嗎?
她表示,對方三十歲,一流大學畢業,在商社任職,是個不錯的青年。
但,冬子稍微沉吟後,推拒了。
“你這樣做,現在年紀輕還無所謂,但是以後會後侮的。”母親說。
可是,冬子仍舊尚未打算結婚。和陌生入住在一起還可勉強接受,若是和對方同床共枕,她簡直難以想像。
提及手術之事時,母親立刻問:“應該不會摘除子宮吧?”
或許因為同是女性,才最在意這點吧!
“醫師說不會有問題哩!”
“都怪你太任性而為。”母親連生病也怪罪到冬子身上。
“反正也不是重大手術,您沒必要那樣擔心。”
雖然嘴巴倔強,手術後還是請母親來幫忙照顧。
店裏的女職員聽說冬子生病,都無法置信,年輕的真紀不可思漢的望著冬子,問:“突然那麼惡化嗎?”
幫忙製作帽子的友美由於隻比冬子小一歲,顯得非常關心。
“聽說女人保持單身,很容易罹患子宮腫瘤,是真的嗎?”
“這是因為罹癌症的女性通常年紀較大,才會這麼認為,不過好像並沒有根據。”
冬子照醫師所說的轉述。
“動手術的話一定很麻煩,需要我們陪你嗎?”
“家母會來陪我,不要緊的,倒是店裏的事就得偏勞你們了。”
“放心。醫院距離也不遠,我們會常去探望。”
“還有,我希望別將我生病的事告訴別人,如果有人問,就說我感冒,在家休息。”
冬子還是很在乎腹部會留下創傷,不願人知道是這樣的病症。
從住院之日就開始接受手術前的檢查。
首先是抽血、驗尿,然後拍攝胸膛腔X光照片,也做了心電圖,雖說並非大手術,事前仍有必要進行各項檢查。
上次替冬子診斷的醫師果然是臨時代診,這回,院長重新仔細診斷。
“檢查結果明天上午會出來,若無異常,明天下午就進行手術。”
院長身材高壯,不過態度卻很溫和。
住院當天下午,冬子正從病房窗戶茫然眺望代代木森林時,有人敲門,船津進入。
進入隻有女人的病房似乎令船津有點蜘因,他在門口怔立好一會,才低頭走進。
“抱歉,現在可以打擾嗎?”
“是的,沒關係。”
尚未動手術,冬子正感到無聊。
船津在冬子母親遞出的板凳坐下後,不安的環顧四周。
“所長出發了?”在母親麵前,冬子也顧忌著未說出貴誌的姓名。
“是的,他要我向你致意。”說著,船律從西裝口袋取出一個信封。“並且吩咐我送這個過來。”
信封上同樣印有貴誌建築事務所名稱,相當厚。
“本來要我上午以前送到,可是上午有客人,所以拖到現在。”
“辛苦啦!”冬子接過信封,隨手放在枕畔。“所長不在時,一定很忙吧?”
“不,反而閑多了。”
“老板不在,耳根也清淨多了?”冬子說。
船津臉上浮現暖和的笑容,向:“什麼時候進行手術?”
“大概明天下午吧!”
“需要很久嗎?”
“不,好像很簡單。”冬子很在意這位青年對自己的病情到底細道多少。
“所長不在期間,如果有什麼事請和我聯絡。”
“謝謝你。”
母親用電熱壺煮開水,泡菜。
船津喝了一日,坐立不安似的站起身,說:“那麼,我要告辭了。”
“是嗎?我覺得很無聊,再多留一會也沒關係的。”
“我會再來探望。”
“真的?辛苦你啦!”
冬子身穿淡藍色睡袍,下床。
船津轉過臉,低頭,默默離去了。
冬子拿起信封。母親立刻問:“這人是誰?”
“在貴誌的建築設計事務所上班的人。”冬子力待鎮定的回答。
母親默不做聲的走出病房了。
剩下自己一個人,冬子打開信封。裏麵用白紙包著二十張萬圓鈔,此外沒有信或字條之類。上次見麵時,貴誌沒提到有關錢的事,隻是說“如果有困難請和我聯絡”。
冬子當然不期待向貴誌拿錢。可是,他仍叫人送錢過來。
表麵上雖然冷摸,卻連小地方都考慮周詳,是貴誌的一貫做法。
冬子把二十萬圓再度放回信封內,將信封收人床頭櫃裏的皮包內。
——真是奇怪的人……
現在沒有向貴誌要錢的任何理由。兩年前,彼此的關係就已經結束了。
二十萬圓隻是單純關心自己的病嗎?如果是,未免也太多了。那麼,是意昧著想恢複昔日的關係,抑或對同居過的女人之憐憫?
以貴誌的收入而言,二十萬圓或許並不算多大的金額,但是對目前的冬於卻很重要。
冬子忽然很在意:船津知道信封裏裝的是錢嗎?他對自己和貴誌的關係是什麼看法?知道兩人曾經同居嗎?
無論如何,感覺上船律很誠實,似是出自家教良好的家庭,冬子不希望被這樣的青年知道自己和貴誌的過去。
冬子邊茫然望著窗外沉思時,護士拿著體溫計進入。
“我想應該沒發燒不過最好還是量一下。”圓臉的護士說著,用冰涼的手量冬子的脈搏。
翌日,院長來巡視病房時,邊看著護士遞出的病曆卡,邊說:“檢查結果似有輕微貧血,不過其他並無可憂慮,就照預定,今天下午動手術吧!”
雖是已有所覺悟,冬子仍感到全身僵硬。“手術需要多久呢?”
“包括麻醉和其他在內,應該兩小時左右吧!是全身麻醉,所以當你沉睡之間,一切都已結束。”
“由大學附設醫院的麻醉師負責麻醉,非常高明,不會有問題的。”
“手術後會痛嗎……”
“傷口當然多少會痛,但,子宮並不是很敏感的部位,沒什麼大不了的。”
竟然說子宮不很敏感。太不可思議了。在醫學上也許是如此,但,冬子無法理解。
“手術是下午二時開始,所以在那之前請剃毛。”院長談談的對護士說。
冬子臉紅了。
“今天別吃午飯。”說完,院長走出病房。
“應該不會就這樣死掉吧!”冬子憂鬱的問母親。
“沒有這回事!即使會痛,也隻是最初的兩、三天麵已。”一星期前接受過卵巢膿肋手術的隔壁床婦人安慰她。
“可是,子宮手術比卵巢手術困難吧?”
“都是割開肚皮,一樣的。”
冬子雖然不太清楚,卻還是隻往壞的一麵想。如果就這樣有什麼萬一……
貴誌知道自己生命危駕,會從歐洲匆匆趕回來嗎?會坐在我枕畔哭泣嗎?
想到這兒,冬子忽然發現自己死亡時,沒有人會通知貴誌。是不是該告訴母親一聲……
但,若告訴母親,絕對會很不高興吧!事實上,接受貴誌的信封時,母親就顯得有些不悅。
不過,事情若真的到了那樣,母親一定會聯絡貴誌的.她應該知道自己最愛的人是他。
胡思之間,很快到了中午,冬於依指示服下誘導麻醉的安眠藥。
醒來時,冬子猶如身在濃霧裏。似乎在意識清醒上,耳朵比眼睛來得快。
聽到遠處有人不停叫喚的聲音。
“冬子小姐”、“你聽到嗎”、“已經沒事了”的聲音在頭部四周旋繞。
冬子極力想睜開跟皮,但是仿佛被鉛壓住般,因皮很沉重,睜不開,全身乏力,簡直歹像自己的身體。
的確是有聲音在叫她,卻辨不出是誰。
突然,一股淡冷掠過額頭。是誰在摸自己的頭呢?或是有人放冰毛巾在額頭?
“冬子”然後是年輕護士的聲音:“木之內小姐。”
冬子再度用力想睜開眼。
但,霧還是很濃,不管怎麼揮除,霧不停湧出,久久,終於朦朧見到母親的臉孔,以及園臉護士的臉孔。
“你醒啦……手術已經結束了。”
“啊……”冬子想開口,卻發不出聲音。
“已經不要緊了,會痛嗎?”
冬子投辦法確定究竟哪裏在痛,隻覺得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就這樣,她再度陷人沉睡。
等第二次醒來時,外麵已完全黑暗,天花板和枕畔都亮著燈光。
“怎麼樣?清醒了嗎?”這回,母親的臉孔清楚浮現。
轉臉環顧四周,母親背後可見到病床,床上躺著安井夫人。再仔細看,右臂上裹著血壓計,左臂上則插著打點滴的注射針。
“會痛嗎?”
“會……”冬子喃喃說著。
動手術的部位並非獨痛,隻覺得仿佛肚內深處被塞人火球般的炙痛,似乎以火球為中心,全身都被束縛住了。
“已經結束了,一切都沒問題”
“水……”
母親以紗巾蘸水,輕輕替她潤濕嘴唇。
“已經沒事了。”
冬子邊頷首,邊茫然想著,貴誌此刻在哪裏呢?
約莫一小時後,冬子身體的疼楚徹底清醒了,感覺上整個小腹好像被無數尖錐刺人般劇痛,同時全身有如滾燙般發熱。
“好痛……”冬子蹙眉,低聲輕訴。
事實上,若太大聲說話,痛楚立刻傳遍全身。
醫師跟在護士後麵來了,替冬子注射。
平常,隻要在手臂上打一針,冬子就會痛得全身肌肉緊縮,但是,此刻受到手術後的劇痛影響,已沒有感覺注射刺痛的餘裕。
可能注射這一針有效吧!冬子似乎睡著了。當然,也隻是半睡半醒的,在睡夢裏痛楚仍存在。
“好痛……”
時而,冬子似忽然想到般的喃喃訴說。
翌晨醒來時,錐刺似的劇痛稍微緩和了,但,全身仍舊發燙。護士量體溫,是三十八度二。
“手術後暫時性發燒,不需要擔心。”院長說著,命護士注射新的點滴。
上午時光,冬子在疼痛中邊看著點液減少,邊讓時間溜走。
貴誌目前在哪裏呢?他說過先至荷蘭,所以此刻可能是在阿姆斯特丹吧?歐洲的冬天來得較早,可能已經吹著北風了。貴誌說不定正豎起大衣領,大步走在起霧的運河旁馬路上……
真希望趕快痊愈。直到此時,冬子才很懷念身體健康的時候。她又開始打曉,然後,睡著了。
夢中,應該已完成的帽子找不到,她和真紀友美分開尋找。之後,冬子醒了。
窗邊,秋日夕暮殘影的窗簾旁,擺著菊花盆栽。
上午並沒有看到的盆栽。冬子一問,是自己熟睡之間,真紀送來的。
她茫然望著暮色漸濃的天空時,護士進來了。
“院長馬上來巡房了,你覺得如何?”
“還好……”
身體同樣發燙,小腹還是有些疼痛。
護士移開點滴架時,院長進來了,大概剛結束別的手術吧?腳上仍穿著涼鞋。
“我希望說明一下你的手術狀況。”院長說著,看看冬子,又看看母親。
冬子茫然望著院長的白衣內露出的花朵圖案領帶。
“子宮內的腫瘤已完全摘除。”
冬了眨眨眼。
“沒有問題了,絕對不會複發。但是。開刀後發現腫瘤意外的大,位於子宮內側,約莫這樣大小,隻要讓你們看就知道了。”院長以圓潤的手指比出大約雞蛋形狀大小的圓圈。
“而且不隻一田,很明顯的就有三顆,還擴散至子宮粘膜。”
“由於太大,數量又多,所以連子宮一並摘除了。”
冬子頷首,她覺得院長說得很自然,也理所當然。
“這點,希望你們能夠理解。”
直到此時,冬子才首度明白院長言下之意。“這麼說,我的子宮……”
“是的,腫瘤太大,形成的位置也很危險,因此不得不完全摘除。”
“那麼,我已經……”
“雖然摘除子宮,但是肚子裏沒有人會見到,不必擔心的。”
但,母親一句話也未說,低著頭。
“你還年輕,我本來也希望盡可能的保存,但是,那樣無法將腫瘤摘除幹淨,不得已,隻好將子宮全部摘除。”
“這麼說,也無法生育……”
“很遺憾。”
“……”一瞬間,冬子暈眩了。
“如果讓腫瘤殘留,不但會出血,更會再擴大,出現各種問題,更何況,同樣沒辦法懷孕。”
“可是……”冬子中想說自己曾懷過貴誌的孩子,但作罷了。
“子宮約有一半都擴及……令堂也見到了。”院長轉臉望向母親。
母親輕輕頷首。
“雖是摘除子宮,在生活上並不會有什麼異常。那種東西隻是懷孕時用來保護胎兒,沒什麼好放在心上。”
“一星期後可以拆線,大概兩星期就能出院了,請放心。”院長說完,向護士指示了幾點後,離開了。
等院長離開,病房內隻剩下母女兩人時,冬於全身才溢滿悲傷的說:“媽,您知道了?”
母親本來正走向病床頭收藏櫃,霎時停住腳步。
“您看著我動手術?”
“不,是手術結束後,院長找我去,說明子宮摘除的原因……”
“那麼,您見到子宮了?”
“拿給我看了,但是我害怕……也搞不清楚是什麼形狀……”’
冬子閉上眼。
到底是什麼樣奇怪的東西從體內被摘除呢?子宮是什麼顏色?裏麵形成的腫瘤又是如何?
“這樣已經沒問題了。”
“可是……”說著,冬子咬住下層。即使沉默不說,淚水仍自然的流下來。“太過分啦!”“如果知道,馬上告訴我不就好了?”
“但……”
“不要,我不要。”冬子甩頭,但,下半身掠過陣陣劇痛。淚水無止盡的流著。
“太過分,太過分了。”
母親一句話也沒說,垂頭,默默坐在冬子的身旁,根本沒有絲毫責任的母親卻一味的遭到責怪。
持續哭過之後,冬子終於停止嗚咽,輕輕的指起臉。
母親迫不及待的幫她拭淚。
隔著肩膀可以見到晚霞的天空,暮色漸濃。
“你必須了解唯有這樣才有健康的身體。”
“可是……”
母親還有子宮,但,我卻失去了,五十三歲的母親有,可是二十八歲的我反而沒有……母親怎麼能夠了解自己此刻內心的哀慟呢?
“不要,我絕對不要。”明知道叫也無法挽回,但冬於仍無法抑止。
冬子哭了一夜!
在小腹的陣陣疼痛中,冬子的情緒愈亢奮了。
如果失去子宮,不如就這樣死掉算了。不管如何,子宮是女人的生命,正因其存在,才有生理期,才能夠生育;沒有生理期,無法生育的文人根本不能算是女人,是隻有軀殼的假女人!
沒有生理期,少女和老太婆毫無不同,即使是女人,也已失去華麗,富饒的生命,活下去又有何意義?隻不過自欺欺人而已。
“不要,我不要。”冬子又好像突然想到到般大叫。
母親已不知如何安慰,默默蹲在床角。
隔壁病床的安井夫人也蓋上棉被,背向這邊。
“救救我,讓我恢複原狀。”
在哭泣、呐喊、咒罵中,冬子被注射了。因為院長顧慮到過度激動對身體不好。
在半睡半醒間,冬子夢見自己的身體被無數的蟲啃食。蟲既象絕境,又像螟助,有時又變以獨眼怪獸,相同的是,怪蟲們群聚啃食如鬃狗般死亡、露出紅色傷口的子宮。
醒來時,冬子躺在一無所有、空蕩蕩的黑暗裏。也不知道是在運河旁的倉庫,抑或用過的空桶內?周遭一片奇怪的靜寂。
突然,黑暗中響起了聲音:“你已經不是女人了!”
“快逃!”
冬子講命奔跑,背後有全身滴血的男人追來,距離很近,卻見不到男人的臉孔,隻見到白色衣服在眼前晃動。
不管怎麼拚命跑,冬子的身體並沒有前進。四周可能是蘆葦叢生的沼澤,在濃濃的霧靄中,腳被絆住,沒辦法順利往前跑,很不可思議的,邊跑冬子邊告訴自己:“不要緊,這是做夢,可以放心的。”
“子宮很快就會回來的。”
噩夢馬上就消失了,明亮的早上會來到,跟前的一切是假像……她拚命的跑。
“冬子、冬子。”
不久,遠方傳來母親的叫聲,冬子醒來了。
“怎麼啦?你好像很難過的樣子。”母親用幹毛巾幫她擦試臉孔和脖子。
冬子凝視母親的臉。在她那正由夢中清醒的腦海中,再度意識到自己是沒有子宮的女人。
第三天早上,冬於在臉上化了淡妝。
下半身猶有悶痛,不過發燒已退,隻有三十七度左右。從手術當天起就幾乎未曾進食,她那小小的臉兄更小了,而且眼眶中出現了黑暈,完全暴露出已不太年輕的二十八歲年齡。
冬子要母親拿手鏡過來,在兩頰輕輕敷上粉底,抹上薄薄的腮紅。
化好妝,原本憔悴的冬子恢複了神采。
——沒有子宮還化妝……
即使已不算女人,至少偽裝的心情還未消失。冬子對這樣的自己感到可怕!
上午,院長來換藥,但冬子一句話也未說。
盡管害伯,她還是想看身上的傷口,想問失去子宮後會是什麼情形,但,仍極力忍住了。
“肚子裏其他部位並未受損,你必須吃點飯才行。”院長說。
冬子隻是額首,並未說些什麼。沉默乃是在自己沒有知覺中被摘除子宮的女人唯一的反抗!
換藥後,被包紮上新的腹帶,也換過睡袍。冬於的心情總算稍微清爽了。
昨夜,她非常絕望,想要尋死,但,現在可能因為早上,情緒已恢複平靜。
——人類在曆經如此悲傷之後,仍能夠活下去嗎?
冬子凝視著上午的田光,想像著子宮被拽除卻仍活下來的女人們的樣子。
院長離開後,冬於正喝著母親密她煮沸的中奶時,有人敲門,緊接著真紀進入。
二十二歲的真紀如羅蘭辛(MARIELAURENCIN)書中的女孩般,身穿薄絹洋裝,胸口係著同色係的領巾。
“老板娘,覺得如何?”
真紀、友美,店裏的女職員都稱冬子為老板娘。才隻有二十八歲就被叫“老板娘”,未免太早了些,但是,既然經營店麵,也是無奈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