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是稍稍節製些!”貴誌反而擔心了。
在“十三番”待了約莫一小時,外出。已經十一時了。
從開始喝酒到現在已經五個小時,可能喝太多吧?冬子感到醒醒然,步履蹣跚了。
“怎麼辦?”藤並問貴誌。
“今夜就到此為止吧!”
“也好。”藤井頷首,馬上向停在路旁的計程車招手,說:“那麼,再見。”
“謝謝你。”冬子致謝。
藤井浮現溫柔的笑容,頷首。
兩人上車。等車子前行,冬子問貴誌;“直接回去嗎?”
“你還想喝?”
“是啊!”
“但、今夜就這樣回去吧!很晚了。”
“我不要。”冬子撒嬌著,搖頭。
從中洲很快就回到飯店。
“樓上有酒吧,我們上去那邊喝。”進入電梯後,貴誌說。
但是冬子背靠著電梯牆壁,沉默不語。她雖覺得還能再喝,可是一旦兩人單獨在一起,卻忽然醉意上湧了,明明自認為站穩了,卻見到地麵不停晃搖。
“今夜最好別再喝了。”貴誌苦笑。
冬子雖然嘴巴說自己酒量不錯,其實還是不佳,從第一家的料理店開始,才喝到第三家就已喝醉。往常,若有其他男性在場,她都會自我控製,但是今天隻要杯中被斟人酒,她就一定喝完。
當然這一方麵是因為在一起的藤並不令人討厭,但是另一方麵也是由於冬子自己想喝醉。最主要是,在第一家店裏聽說藤井之妻也展患子宮腫瘤,讓她加快喝酒的步調吧!
回到房間,冬子連大衣也未脫就坐到床上。
“你似乎相當醉了。”
“不!”冬子搖頭,但,全身乏力。
貴誌自己把大衣桂在衣帽架,脫掉西裝。“我看今夜就這麼休息比較好。”
“我不要。”冬子用力搖頭。“我要你。”
“哦?”貴誌回頭。
冬子很少主動講這樣的話。或許也是醉意使然吧!
“那麼快點脫呀!”
冬子站起身,但,仍有輕微暈眩。她踉蹌的脫下大衣,解開套頭衫鈕扣。
貴誌已換好浴衣,拉上窗簾。
“喂,你不要緊嗎?”
“沒問題。”冬子脫掉長褲,隻剩內衣褲了。“不要偷看。”
“我沒有。”貴誌說著.臉仍望向這邊。“很難得見到你喝這麼醉呢!”
“我沒醉。”
“你喝醉了很可愛。”
“這麼說,平時就不可愛了?”
“做愛時一副若無其事狀也有意思,但……”
“哪一種比較好?”
“當然是喝醉的時候。”貴誌走近,猛地吸吮她的嘴唇。
“啊……”冬子不自覺出聲,卻馬上默默讓對方吸吮了。“有酒臭吧?”
“彼此彼此。”
貴誌的手緩緩撫著隻穿胸罩的冬子背部。霎時,全身擴散著甜蜜的無力感。
冬子酒醉的胸海裏在想:或許能就這樣拾回那種歡愉也未可知!
短暫的親吻後,貴誌讓冬子躺在床上。她仰躺著,再度接受貴誌的吻。
貴誌的舌頭輕舔冬子舌尖,是那種大膽而淫蕩的吻。
冬子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隻要……
不久,貴誌的嘴唇離開,撫摸冬子背部的手解開胸罩背扣。
“不要……”冬子喃喃說著。
但,貴誌的手未停,同時,用另一隻手脫下冬子的內褲。
全身赤探後,冬子主動迎上前,說:“快點……”
現在的話,她的身體正在燃燒,感覺上可以得到那種喜悅。
“嗯……”冬子用額頭摩擦貴誌胸口。
貴誌迫不及待的撐起上半身,壓在冬子身上。
——擁有美好的感覺吧……
冬子邊感受到貴誌雄赳赳的進入,邊告訴自己。
——今夜一定要擁有美好的感覺……
熱情、溫柔的男性本身埋人冬子體內。
“冬子……”貴誌低聲在耳邊呢喃。“我喜歡你。”
貴誌的身體開始動了,抱緊冬子雙肩,用力壓抵冬子的身體。
但,也不知為什麼,從那一瞬間起,冬子的頭腦急速開始清醒了。她知道貴誌的身體激烈動著,用力擁抱自己,拚命愛著自己,但是,愈知道這些,她的身體愈是清醒。
空洞洞的身體有男性的特征進入,顯然叫著“冬子”、“我喜歡你“,卻半點都不真實。也許,他想的是別的女人,在說喜歡那女人;也許他根本毫無興趣,隻是勉強盡義務……
———這樣的身體不可能會有美好的感受的……
貴誌在冬子上麵拚命動著,仿佛運動殿劇喘。
一一還在持續嗎……
冬子如殉教徒般默默隨從,表麵上順從、卻毫無感覺,隻是靜靜躺著不動。
——已經要結束了嗎……
冬子正想著,隨著一陣強烈衝擊,貴誌射出了,全身重量壓在她身上,像死人一般動也不動。
冬子挪動上半身。貴誌這才醒來似的移開身體。
若是以前的冬子,即使結束後,她也希望貴誌能多留在自己體內一秒鍾,隻要他稍微想離開,她就會用力抱緊對方,不舍得拋棄達到高潮之後的餘韻。
但是現在,結束之後她希望對方馬上離開了,甚至感覺連擁抱都很痛苦。
——為什麼呢……
不管怎麼思索,冬子都不明白原因何在。而且,結柬後,甚至認為自己剛剛會主動需索實在很不可思議,畢竟此際內心隻剩下蒼白的空虛!
本來仰躺的貴誌忽然轉身麵對冬子,問:“感覺還好嗎?”
“不太好?”
冬子默然。既已被看透,回答也沒有用歹。
貴誌換為趴著的姿勢,從床頭櫃拿過來香煙,點著。火柴的火一瞬照亮房間,卻立刻熄滅。
“哪裏不對嗎?”
“沒有。”
“你一定是想太多了。”
“這種狀態持續下去,會真的不行了。”
冬子凝視貴誌抽著的香煙。每次一吸,尖端就亮著紅光,又暗淡了。
“還是在意沒有子宮的事?”
“你要更有自信才行。”
“可是……”
“是在不知不覺中被摘除,當然會受到打擊,卻也不能一直放在心上。”貴誌將煙蒂在煙灰缸揉媳。“以前那樣強烈的感受,你一定能重新尋回來。”
“回不來了……”冬子轉身,憫上眼。
翌日,冬子八時半醒來。
昨夜和貴誌談過後,她睡不著,服用偷偷帶來的安眠藥,到了天快亮時才睡著。
可能因此睡過頭了。醒來時,貴誌已起身,坐在窗畔抽煙。
“你可以再多睡一會兒。”貴誌說。
冬子急忙起床,進入浴室衝浴。雖然睡眠時間夠了,但,可能是吃安眠藥的關係,全身仍感到疲憊。
梳好頭發,走出浴室時,貴誌已經換好西裝。
“天氣真不錯。”
亮麗的陽光從拉開的窗簾間照人,溢滿整個房間。
“你今天要回去?”
“是的。什麼時間有班機?”
“飛往東京的班機有很多班次,但,難得來到這兒,不到福岡稍稍逛逛嗎?”
的確,就這樣回去的話,冬子也覺得太可惜,仿佛自來了一趟。
“要去太宰府看看嗎?”
“需要花多少時間?”
“有個三小時也就夠了吧!雖然還不到梅花開放的季節,卻是個好地方。”
經貴誌這樣一說,冬子也動心了。
“我希望下午四時左右能回到東京。”
“如果現在出去吃早餐,應該來得及。”
“可是,你的工作上沒問題嗎?”
“我已為了你挪出時間,傍晚之前都沒事。”
兩人就這樣到十二樓的餐廳吃簡便早餐。
“那位藤井是不錯的男人吧?”邊喝咖啡,貴誌問。
“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三年前我應邀來這兒負責大樓設計時,他前來采訪,就這樣交往至今,我每次來這裏一定會見他。他是文化版的采訪組長,對建築和美術有深入研究。”
冬子一麵頗首,一麵想起藤井之妻因子宮腫瘤將要動手術之事。如果摘除子宮,會變成如何呢?藤井乍看是喜歡冶遊之人,不過本性卻很善良,應該不會像中山教授那樣在外麵搭上女人,但,男人很難說的。
“他幾歲呢?”
“和我同年。”
“可是看起來年輕多了。”
“他憑著一副娃娃臉,總是占便宜。”
貴誌應該記得,卻未談及藤並之妻的事,甚至也未提及昨夜兩人邊睡邊談的事。
在陽光如此燦爛的地方,冬子也不願意弄壞自己的情緒,可是卻又希望能了解貴誌的心情。
計程車於十時到了,兩人離開飯店。
“先到福岡街上看看吧!”貴誌說。“順便看一下我設計的大樓。”
冬子在東京看過貴誌設計的大樓,卻未在其他地方見過。
“就在附近嗎?”
“前麵不遠。請駛往縣政府方向。”貴誌對司機說了一聲,接著說:“去年落成,頗獲好評呢!”
“昨夜你們提到的差勁設計是指什麼呢?”
“那是另一棟建築物,順便也讓你看看。”
車子在過了天神的十字路口不遠停住。
“就在右手邊。”
冬子下車,抬頭望著大樓。是十一層樓建築物,全體是統一的暗褐色係,在穩重的氣氛中,寬大的玻璃窗以流線型線條展現出摩登感。
“非常氣派呢!”
“你喜歡的話,我就放心了。”貴誌似乎很高興。“那麼,你再看前麵第三棟大樓。”
兩人再度上車,來到另一棟大樓前,下車。
那同樣是十層以上的銀行大樓,正麵人口前方往上至七、八樓都挑空,地上有噴泉和濰刻。
“這樣子不好嗎?”
“那倒無所謂,問題是底下種植樹木。”貴誌指著入口一角以大理石覆蓋的空間。
冬子走近,一看,地下樓種植一棵樹。
“地下一樓種樹,不過很難長高,而且似乎逐漸枯萎了。”
的確,地下層留著很大的空間,那棵樹是太小了些。
“挑高空間、雕刻、地下層栽種巨樹,這的確是造成話題不可或缺的設計,但以辦公大樓來說,是好是壞就很難下論斷了。”
“是東京的建築師設計的嗎?”
“此人頗有才華,就是太喜歡炫奇了些。以我們的專業立場,無法讚同這樣的設計。”
冬子已明白昨天貴誌和藤井就是談論此事。
“車站前也有黃色大樓、你認為那種大樓如何?”
“黃色的話,不是很醒目嗎?”
“的確很醒目,但是大樓並非醒目就好,它是代表街景,不但要與周遭地理環境調和,而且方便於人們在內部工作。問題是,東京有一部分建築師隻著眼於能夠製造話題。”
“這次我要設計的大樓位於前麵的河邊,我正在考慮其映在河麵上的倒影。”
一談起工作,貴誌就神采奕奕。
看過大樓後,兩人來到大壕公園,又轉往西公園,登上山丘眺海。
來到這附近,玄界灘方麵吹來的風已很冰冷了。
眼前下方是巨大的油稻,再過去就是選題展開的博多灣。在耀眼的陽光下,可見到正麵的誌賀島和左手邊的能古島。
“那種島嶼也有人居住吧?”
成長於橫濱的冬子,見到大海時,心情也鬆馳了。
從西公園搭車直接往太宰府。出了市區,跟前轉為隆冬靜溫的田園風景了。
太宰府政廳是公元七世紀左右設置於這附近。
車子抵達太宰府是快正午的時候。不傀是全國天滿宮的總壇,朱漆的華麗殿堂眩眼奪目。
可能距二月中旬的觀光季節還有一些日子吧?人潮並不算多,不過因為被尊祟為學問之神,有不少由父母帶來祈求庇佑的學生。
正殿左右的紅梅和飛梅,以及境內號稱千株的梅樹都尚未到綻放時期。隻有紅梅旁的桶樹結滿鮮黃色果實。
參觀完所有殿堂已將近下午一時。
“既然難得前來,順便吃素齋吧!”貴誌來過一次,所以逞自帶著冬子進入管理委員會辦公室後麵的“古香淹”齋廳,坐在裏麵的座位,邊烤著火缽取暖,邊吃午飯。
在室內時陽光明亮,感覺上很暖和,可是吃過飯外出時,風還是冰冷。
“應該來得及吧!”貴誌瞄了一眼手表,說:“前麵有一座光明款,我們去看看吧!”
感覺上分離的時刻接近了,冬子也有點難分難舍。
從天滿宮正門往前走的兩百公尺就是光明款,是鐮倉中期建造、臨濟宗東福寺係統的寺院,也算是天滿宮的結緣寺,寺寶有藥師如來像和十一麵觀音像,另外,取名為佛光石庭的前院和一滴海的後院也非常著名,似乎是九州最古老的庭園,但是,或許因與天滿宮不同方向,訪客並不多。
入口放著拖鞋,貼紙上寫著:“請肅靜人內。”
前院有七、五、三共十五塊石頭排列成“光”宇。之後,沿著走廊往後走,可見到背對小山的庭園。中央以青苔形成陸地,四周則藉白沙呈現大海、在美麗之中呈現靜謐的風格。
“這裏不錯吧!”
“好安靜呢!”
周遭紅時不少,但是後山裏有竹林,午後的陽光透過竹林照落地麵。
站在回廊的學生們離開了,庭院旁隻剩貴誌和冬子兩人。
“是很安靜!”
“是的……”冬子凝視白沙,點點頭。
園藝師傅創作這處庭院時是藉白紗代表大海,但,冬子卻覺得那恰似自己心中的空白。未獲填滿的空虛被刻劃於沙上。或許,園藝師傅是邊視之為海洋,卻也邊暗喻其中存在著人世間的虛無吧!
來到這裏,就算已非女人、身體也無法再燃燒,還是不會有焦躁、困惑,或許,若整天看著庭院和石佛,應能心思不亂的過著平靜生活吧!
“你在想什麼?”貴誌靠近,問。
“沒有……”
“你好像很喜歡這兒?”
“我正在想,若是住在這種地方多好。”
“合適嗎?”貴誌微笑。
兩人慢慢沿回廓向左邊移動,來到通往喝茶室的最低處階梯時,貴誌似忽然想到,說:“藤井也很擔心的。”
冬子很自然的頷首。
“他嘴裏雖說得毫不在乎,卻很困擾。”
“你應該叫他別讓妻子接受手術。”
“是嗎?”
“因為……”
“可是並非所有接受手術的人都不行了吧?”
冬子默然,她不想再反駁。的確,或許隻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其實並非真的不行。
走廊另一端傳來年輕女子的聲音。有新的遊客來了,和年輕男子一起。
“走吧!”貴誌催促。
冬子定向出口。
“已經快二時了,你今天還是要回東京?”
“是的。”冬子頷首,自己先上了等待著的計程車。
“那麼我們先回飯店,再到機場吧!”貴誌說。
車子開始由太宰府町往歸途走。
“累了吧?”
“有一點。”
“今天最好休息,別再去店裏了。”
“你今晚又要和誰見麵嗎?”
“今晚就要開始工作了。”
貴誌神采奕奕的臉孔讓冬子產生輕微的嫉妒。
抵達福岡機場,等待約莫三十分鍾,就有班機飛往東京。由於不是假日,仍有機位。
買妥機票後,貴誌問:“快樂嗎?”
“很快樂。謝謝。”站在搭機大廳中央,冬子致謝。
“那就好,隻是,很遺憾。”
“遺憾什麼?”
“不……”
“是什麼嘛!”
貴誌以打火機點著香煙後,開口:“我沒辦法讓你恢複像以前一樣。”
冬子低頭不語。
“本來我認為自己可以做到的……”
“別這樣說……”
“或許講這些沒什麼意義。”貴誌說。“但,不久會恢複的。知道吧?”
擴音器廣播飛往東京的班機開始登機,四周的旅客們往登機門走去。
“我光走了。”冬子說。
“我打算後天回東京,回去後會給你電話。”
“好。”冬子頷首後,不再回頭的走向登機門。
機艙內約有七成旅客。冬子坐在後段靠窗座位望向窗外。偏西的陽光照射機翼。非常眩目。
不久,飛機慢慢滑向跑道,然後升空了。下方的福岡街區擴大,博多灣由右上斜向左下。不久,機身恢複水平飛行。
——這段旅行結束了……
冬子對這段旅行抱著些許期待,希望治愈自己的性冷感,也認為隻要換了環境就能如願。麗,貴誌似乎也有相同的想法。兩個人都抱持同樣期待,結果都失敗歹。
——已經無法挽回了嗎……
冬子凝視窗外。九州已在後方,關門海峽在陽光下閃耀。
——賈誌都不行了,別人更不可能……
空洞、冰冷、沒有人會理睬的亥人……冬子哺哺自語:“已經結束了。
原本應該是快樂的旅行,卻不知為何隻剩下濃濃的空虛,就這樣結束。
文學殿堂整理校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