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牽牛花(3 / 3)

“嗯。”冬子頷首。

“我會再給你電話。”

“謝謝。”

“你先上車吧!”

在貴誌催促下,冬子上了計程車。

貴誌似乎還有事,要先繞往橫濱一趟。

或許車內冷氣夠涼,陽光耀眼的窗外看起來仿佛是不同的世界。跟前又是人車擁擠的東京街頭,冬子既有一些厭煩這種擾攝景象,卻又感覺鬆了一口氣。

途中,在芝浦碰上塞車,回到參宮橋的公寓住處時已是下午三時過後。

看大廳左側的信箱,裏麵除了廣告信函外,還有來自國外的信件。冬子圈過背麵,一看.是船津寄來的。

她帶著信,搭電梯上樓,開門進入。密閉兩天的房內很悶,她打開窗戶,又開了冷氣機,就這樣坐在沙發上,拆開船律的信。

最先是簡單的問候,接下來提到已經逐漸適應美國的生活,表示那裏也有很多日本女性,不過仍然忘不了冬於。最後則寫上新的地址,希望冬子別寄錯地方。

看完信,冬於換了衣服,前往店裏。

包括星期天在內,冬於已兩天半沒來店裏,但是一切毫無改變。冬子買了白色的牛奶巧克力送給真紀和友美,兩人都非常高興。

約莫三小時後,打烊了,冬子帶真紀和友美一起吃過晚飯後,

回家了。她再把門窗全部打開,打掃過後,回信給船津。

九月初,氣溫突然下降,飄雨了。

在急劇的氣溫變化中,街上的年輕人雖仍穿短袖衣服,年紀較大的男人則已換上西裝。

雨連續下了兩天,第三天才好不容易放晴。

隨著秋天的接近,帽子的製作開始逐漸忙碌起來。夏季裏,主要是以遮陽的巴拿馬帽或草帽為主,但是從秋天起,就有搭配服飾的華麗帽子出現。

當然,還是無法像前一陣子那樣有很多人訂製高級品,畢竟長期的經濟不景氣對於像冬子這樣的小店影響頗大!不過,隨著秋裝季節逼近,像這種純手工的帽子店生意也好轉了。

這天中午休息時,冬子她們三個人正在工作室喝茶,真空忽然說:“老板娘,我懂了呢!”

“懂什麼?”事出突然,冬子困惑了。

真紀臉孔微紅,說:“就是那個的好處。”

“哪個?”

真紀點頭。“男人。”

“啊。原來是這個。”冬子笑了。

真紀摸摸鼻尖,說:“大約一星期前我突然明白了。”

“是嗎?”

“對不起,以前我一直不讚成你的話。”

“不,沒什麼好道歉的。”

“可是,以前我真的很無知哩!”

“不會的,就算不懂,那也並非完全是女人的責任。”

“是的,因為這次的他,我才體驗到呢!”

“是什麼樣的人?”

“攝影師,雖然隻有三十歲,卻非常溫柔。”

真紀和木田分手後,又邂逅別的男人,而似乎終於因這人而體驗性的歡愉。

“我有改變嗎?”

“是的,你看起來成熟多了。”

“真的嗎?我好高興。”

看著真紀開朗的笑容,冬子也笑了。

晴朗了兩天後,雨又開始下了。友美好像有些憂鬱,可是真紀卻快樂的工作著,或許所喜歡的男人教會她性的喜悅,使真紀更活潑了。

見到這種因生理因素而影響到行為的現象,同樣是女性,難免會感到有些沉重,但,無可否認的,冬子也有同樣傾向。她再度感受到女人身體的不可思議了。

每下過一場雨,夏天的熱氣就減弱一些,天空看起來也愈高在這個令人想起秋高氣爽的日子裏,午後,冬子正在改變櫥窗擺設時,店門口出現一位青年。

青年自稱姓中屋,是船津在洛杉磯結識的。

“他托我帶東西給你。”中屋說。

冬子帶著對方前往“含羞草館”。

麵對麵坐下,點叫咖啡後,中屋從皮包內拿出一個以白紙包住的盒子,說:“這是船律托我的。”

“給我的嗎?”

“請打開看看。”

冬子拆開,一看,裏麵是金項鏈。

“好漂亮呢!”冬子從盒裏拿出,在胸口比著。鏈子很細,項墜是橢圓形黑色瑪淄石,四周嵌金邊。“你還要再回美國?”

“預定半個月後回去。”

“見到船律時,請轉告他說我非常高興。”

“他跟我談過很多你的事,果然和我想像中一樣漂亮。”

“都已經是老太婆啦!”冬子笑了笑,問:“船津好嗎?”

“嗯,他大致已適應那邊的生活,最近正在建築師威爾森的研究室幫忙。”

“已經開始工作了?”

“不,還隻是在學習階段,不過,他很努力。”

年輕的船津到外國吸收新知識,冬子當然替他高興,可是,感覺上卻也離自己愈來愈遠了。

“他好像換地址了?”冬子問。

中屋點頭。“先前與學長住在一起總覺得太打擾對方,所以自己在比佛利山附近租了一間兩房下廳的房子,相當不錯。”

“住在那樣的地方,金錢方麵沒問題嗎?”

“他家在博多是釀酒廠,這點錢不算什麼的。”

“可是,那種年紀了還向家裏伸手要錢總是不好。”

“是啊,如果他父親去探望就糟糕了。”

“糟糕?”

“坦白說,他目前正和美國女孩交往。”

“船津?”

“是德裔美籍的女孩,我認為不太漂亮,但,那女孩卻常往他那裏跑。”

“這麼說已經有親密關係?”

“應該是有吧!畢竟,離開日本總會感到寂寞。”

“感覺上剛到外國,並沒有挑選的餘地,隻要有人喜歡自己就好。”

冬子無法想像船津會和外國女性交往。但是,假定此刻中屋所說的是事實,則船津已有很大改變了。

“我說這些,你會不高興嗎?”

“不.應該趁年輕的時候盡量享樂的。”

“可是也得看對象啊!”

看樣子,船津在美國是遠比冬子想像的還更揮灑自如了。

“那麼,他會跟對方結婚嗎?”

“我認為不會,不過,最近日中男人在外國很吃香,常成為追逐的目標……我曾勸過他要小心……”

冬子更加不了解男人了。那樣純真的船津,一旦到了外國,居然這樣輕易搭上另外的女人,那麼,他對自己表現的愛情又算什麼呢?

“那邊既然有了喜歡的女性,我不能接受他贈送這樣的東西。”

“不.那是不同的,他最喜歡的人還是你。”

“可是,他一定也愛對方吧?”

“所謂的愛隻是短暫的。”

“這話怎說?”

“因為眼前孤單一人很難忍受,所以……”

“我不懂。”

“是嗎?”

“那樣太不潔身自愛了。”但,話一出口,冬子又怕被認為自己在嫉妒,接著說:“不過,他能快樂就好。”

“是的,他個性開朗,或許很適合居住在美國。”

看來冬子隻見到船津的一麵而已。在冬子麵前,船津畏怯、容易受傷害,可是,他卻另有開朗的一麵。

“那麼,我該告辭了。有什麼話要轉告他嗎?”中屋拿起放在一旁的皮包,問。

“這個嘛……”冬子望向窗外,馬上移回視線。“請轉告他說我很好,要他自己也保重。”

“知道了。”

“還有,謝謝他的項鏈。”

“我一定會轉達。”中屋點點頭,留下柔和的笑容,站起身來。

從九月中甸至月底,冬子每天持續工作到將近晚上十時。

她盡量不把工作帶回家,而留在工作室裏完成。友美和真紀也很認真的陪她一起加班。

像她這種小店麵,隻要有人訂製四、五件較高級的帽子,馬上就開始忙得團團轉了。而且,最近純手工製作的產品愈來愈少,有些顧客還透過百貨公司批發商向她訂製。問題是,高級品的利潤並不佳,遠不如大量生產一般化的產品.可是那樣又競爭不過大廠商,也隻有靠目前的方式維持經營了。

在忙碌之餘,冬子和貴誌見過三次麵。亦即,從紮幌回來是八月中旬過後,而在不到一個月之內,兩人見過三次麵。

其中兩次是在以前去過的賓館,第三次則在冬子家,都是加班之後才見麵。

如果是以前,冬子一定會覺得疲倦,第二天工作時很難受,但,現在卻是事後睡得很沉,第二天早上醒來也覺得精神極佳。

“最近你身體狀況似乎不錯呢!”貴誌好像很了解冬子的情況。

“是因為能達到高潮的緣故嗎?”

冬子雖討厭貴誌這種促狹的言語,但卻覺得不能漠視這項事實。最近,每次見麵,冬子都劇烈燃燒,連自己都感到羞恥了,以前的冷感已不見蹤影。

“由此可見,以前你真的是想太多了。”

“我不知道。”

“醫師怎麼說?”

“我沒問過這種事。”

“可是,摘除子宮後,你有一段時間變得很奇怪。”

“我已經忘記那件事了。”

“以前我也曾要你忘掉,但你卻忘不了。”

貴誌說的是事實。

“另外還有什麼原因嗎?”

—瞬,冬子想起在陌生公寓房間裏強暴自己的那兩個男人。

“我在大飯的醫師朋友也說,會出現性冷感也以精神因素最多。”

“你連這種事也問?”

“因為擔心嘛!不過似乎原因很複雜,連醫師都搞不清楚。”

的確,醫師也說過,即使接受子宮摘除手術,對身體應該毫無影響。但,若隻是肉體因素.正常人也會性冷感就很奇怪了,就算對象有問題,既然以前都能燃燒、達到高潮,會變成冷感就難以解釋了。

“這是我的想像,你認為接受手術後就不再是亥人,尤其是懷疑被摘除原本可以不必摘除的重要器官,更令狀況惡化。”

貴誌的推測應該是沒錯。

“可是,現在為何又恢複了呢?如果原因在於接受過手術,是否也應該認為彼此有關聯?”

“是因為本來認為接受了多餘的手術,現在則不再懷疑其正確性,所以痊愈?”

“不對!”冬子搖頭。

“那又是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冬子想起強暴自己的男人,但,並沒有證據證明那就是讓自己性冷感消失的原因。“好像是甩掉某種東西。”

“甩掉?”

“所以覺得能夠放開一切。”

“我不明白。”

“我自己也不太明白……”

“感覺被什麼東西侵害而變成性冷感,然後因為認為甩掉什麼而恢複,女人的身體實在不可思議。”貴誌背誦般的說完,爬起來。

“要回去了嗎?”

“明天早上九時,車子會來家裏接我。”說著,貴誌開始穿衣服。

“要喝杯咖啡嗎?”

“也好。”

冬子梳好亂發,走向廚房。

貴誌在她背後說:“船津來信了,好像過得不錯呢!”

冬子沒回答,衝泡好咖啡,放在貴誌麵前。

“味道真香!這該算是午夜咖啡吧!”接著,貴誌又說:“明年應該可以結婚了。”

“又來了……”

“你再等我一段時間。”

“我真的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幸福了。”

“我不覺得。”

“真是怪人!”冬子輕笑,甩甩頭。

貴誌慢慢喝著咖啡。冬子凝視著對方那剛剛令自己迷亂的手指。

“怎麼啦?”

“不!”冬子慌忙移開視線。

“你很奇怪哩!”

“是很奇怪……”冬子喃喃自語。

“明天起我要去關西三天,回來後再打電話給你。”

“一路上小心。”

“那麼,我走啦!”

“再見。”

等貴誌的身影消失,冬子關上房門。

走在走廊水泥地上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消失了。

冬子這才回到床上。

才剛離開,不知為什麼,冬子忽然又很懷念貴誌的身體了,她很希望能搜集貴誌留在床上的一切味道。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心境了。

冬子一想到重獲喜悅的身體會再度引發對於愛情的執著,不禁有點憂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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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