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公子,時辰不早,還請送民女上岸。”楚蘭歌溫語道:“家人尚在等著。”
“家人?”卓一瀾笑得輕柔,“姑娘說說,你的家人?”
“一個嬤嬤,一個……哥哥?”
“禦飛音可沒有妹妹。”卓一瀾嫵媚笑望著她。
隔著一層紗,楚蘭歌也清晰察覺出他灼熱審視的眸華。
簡單幾句,她聽出卓妖孽有備而來,還像以前一樣,凡事籌備而動。但人,是會變的,剛才那些恣意的話他曾經就不會說。
而這兩年,她究竟錯過了什麼?
曾經滄海,恍如隔世。不,是真的隔了一世。
卓一瀾伸出素指,輕輕一挑她的下頷,靠近她的小臉。
審視片刻,忽溫柔一笑。這一笑,如山間潺潺流水清悅動聽,但那種溫柔卻仿佛隔著千山萬水,高山雲霧。
那麼不真切,虛幻。
“小丫頭,敢在本公子麵前走神,不怕惹我生氣?”
“……”楚蘭歌淺笑不語。
笑容,恬淡而平靜。
卓一瀾微微訝異,漫聲道:“好了,今天見姑娘,是有幾個問題需要姑娘解答。”
“公子請說。民女一定知無不言。”
“雕像,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禦公子的。”楚蘭歌回得很幹脆。既然他知道自己和禦在一起,將木雕推到禦身上也順理成章,可減少卓一瀾懷疑。自己重新活一回,她不想再沾前世的事和人。禦,是個意外。木雕,本就是為了錢。世人是很現實,無錢萬事難。再活一世,她也需要吃飯添衣。重點是當掉的玉鐲,她答應過林嬤嬤會贖回去。
原本事情會很順利解決。
楚蘭歌算錯一點,是不知道慕蘭齋幕後東家竟是卓一瀾的。
卓一瀾疑惑問:“他會舍得拿出來賣?”
“這個……民女不知。”楚蘭歌適當露出迷茫。
卓一瀾徒然斂起輕柔語態,緊盯著她看,警告道:“你當本公子是好糊弄的麼?木雕是新近完成的,沒上色也隻能算是半成品。為了掩飾雕刻的時間,有人簡單作過一些處理,但上麵的黃泥……沒有去幹淨。還有,那女人雕刻前特別挑木料,憑你拿來那一塊不知從哪個糞坑撿來的東西,怎麼敢說是她雕的?!”
楚蘭歌微怔。
她記得自己很小心處理過,怎麼還留著黃泥?
糞坑他倒是說中一半,不是糞坑,是糞坑旁邊。
卓一瀾留意著楚蘭歌臉上的變化,特別是眼睛,良久卻失望了。
一個人連沉默眼神都可以這般平靜。
楚蘭歌深思半晌,含笑打破沉寂,“上麵,有黃泥嗎?我倒不知曉得了。”
故此,她是否認他的猜測。
卓妖孽淡掃她一眼,忽又改適才強硬態度,媚姿搖曳地輕輕躺下。像一下子缺少靈魂的木偶,將雕像握在指間舉向頭頂,出神望著。
楚蘭歌稍皺眉,眼下他起伏不定的個性,一點不像她印象中曾經縱橫馳騁沙場豪氣衝雲天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