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卓一瀾幽幽開口說:“好吧,上麵的確沒有黃泥……可有黃泥的氣味。我聞到了,聞到了……淡淡的。”
最後一句。
楚蘭歌終是忍不住輕笑出聲。
若她告訴他,那真是糞坑邊的木頭,他會作何感想?
他可聞了呀……
華燈柳岸,輕舟終是靠岸。
楚蘭歌默默踏上岸,卓一瀾穩穩跟在她身後走。
她走一步,他跟一步。
楚蘭歌回到西安街,林嬤嬤早守在門口。
見到楚蘭歌回來一顆焦慮的心終放下,可當她再見到楚蘭歌身後的男子時表情即僵了。但卓一瀾自來熟,輕提袍袂,神情坦然一步跨進屋內,眸光毫不意外落在床上同樣臉露焦慮的禦飛音,輕輕侃笑,“姓禦的,你還沒死呐。”
“你不也活著?”溫雅少年一聽這妖魅般的嗓音,本能就反唇相譏。
可話一出,幾絲懊悔躍上禦飛音心頭,惴惴不安。
果然,卓一瀾妖媚眸底浮過疑色。
……
林嬤嬤是馬上拉著楚蘭歌出外,“姑娘,您……您怎麼又帶了一個陌生男子回來?這事,這事如果傳開了可怎麼辦?”
楚蘭歌輕笑,“嬤嬤不必在意。”
“什麼不必在意,老奴都快急死了,你還笑?”
“我一個連吃住都不能自給的醜丫頭,誰會關注上?聲譽這東西也是對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說的。再說你看他們二位,那個不是人中龍鳳,舉止不凡?真傳出去也是我沾便宜了,是不是?所以嬤嬤,不要擔心了,順其自然吧。”楚蘭歌溫語勸說。
林嬤嬤被說得一愣一愣。
覺得楚蘭歌說得有理,偏又怎麼聽著怪怪的。
楚蘭歌重新進屋內,林嬤嬤還在發愣。
可一踏進屋內,楚蘭歌即有些後悔。
屋內,劍拔弩張。
卓一瀾正拿出戰馬木雕,問著禦飛音事。
平日寡言沉默的禦飛音,居然展出溫和的刺,“將軍送我一個木雕,卓公子便質疑了。那將軍還曾省吃儉用送過我一把琴……你也懷疑嗎?黃泥是我特意叫人弄的,故意讓人懷疑它不是真品。東西擺在那裏,等我有錢了再去買回來,有何不可?”言擺,禦飛音纏著白布的手輕撫過床頭上的琴,淺淺柔和一笑,小聲問:“你吃醋?妒忌了麼?”
“你——”
卓一瀾戴著紗帽,想瞧清楚他的表情不容易。
禦飛音偏不用看,便了解似的。
隻見卓一瀾滯了一下,便水青長袍一揚,低頭倚近,注視著禦飛音,幽幽道:“她都不在了,我還能吃什麼醋?還能妒忌誰?禦公子……你說是不是?”
禦飛音一臉平靜,唯獨撫過琴身的手微顫。
這點痕跡,並沒有逃過卓一瀾的眼。
卓一瀾越發疑惑……
楚蘭歌不想參與眼前的渾水,悄然退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