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忘君背主大奸臣,敵國交通辜負君;
害卻粱棟忠勇將,番兵指日聚如雲。
當下禿狼牙聞孫秀不願開關放行之言,便說聲:“孫大人,你休得多疑。雖然前日上邦大使到來,但我小邦狼主若將禮物交付欽差,猶恐萬歲怪責狼主。自不差官前來送,便附交天使呈貢。豈非狼主差了?所以狼主至誠恭敬,差小將來呈貢上邦,並無一點虛詐之情。”孫秀聽他言辭懇切,隻得傳令開關。禿狼牙上馬加鞭,一拱而去,一路思量笑道:“孫秀啊,你既然疑我作弊,因何不將身一搜?如若搜出身上的私書私寶貝,就難以過關了。隻笑孫秀,你是個莽夫,枉你有許多盤詰之言,也不中用。如今去尋著龐洪宰相,除了狄青,狼主然後發兵,若攻占了三關,先殺你這匹夫的。”所以俗語雲:
得放手時且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
如今西遼獻這巧計,乃是宋王自取出來的。既殺了飛龍,不將屍骸送還他,待遼王疑惑不決就罷了。偏偏又去責罪遼王,送還飛龍屍骨,好待遼國君臣,畏伏天朝之意。旨上稱出“飛龍投入龐相府中”,所以遼臣度羅空遂知龐洪不是個忠臣,所以使出這計謀來。此是宋王閉門放火,自取其災的。禿狼牙出關時不知孫秀是龐洪黨內人,故遮飾瞞騙出關,一程趕行汴京而來。
且說扒山虎張忠,每日渡水登山,快馬加鞭。是日來到汴京,下馬進了王府來稟知狄千歲。是晚,千歲與與他洗塵對酌。次日狄爺奏明天子,嘉祐王龍顏大悅:“張忠來去快捷,果然稱能有功。王室加官三級,以償其勞。”
再說龐洪獨自坐書房,呆呆想道:“老夫連連用計,總是落空。自從包拯審明飛龍之事,險些性命難逃。虧得女兒之力,救了老夫,至今無麵在朝。見別人倒也無言,所恨著包文正、呼延讚這兩個狗才,常常把冷言暗語譏誚甚多。老夫乃寒天吃冰水,點點在心肝。若把這些狗黨除了,方悅得我心懷。”正想間,有守門官啟上太師,說:“外來有三人,說是西遼國來的,有些小物相送,還有機密事商量。”國丈一想,吩咐:“勿與外人知,悄悄傳他到書房相見。再有人來,隻說太師欠安,早已睡了。”門官應諾到府門帶了三人,來到書房。國丈看見三人拿了幾個拜匣,便吩咐門官去了,即閉上房門。有遼官說:“國丈,小將西遼國得勝將軍禿狼牙拜見。”國丈說:“將軍休得拘禮,請坐罷。”禿狼牙喚小番兩個上前叩見太師爺,國丈說:“休得如此!”又想:“他說有禮物相送,這兩個小匣必然是西遼寶貝,因何番王送禮與我?必有緣故了。”想罷說:“將軍,你那狼主差你到來,不知有何見諭?”禿狼牙說聲:“太師爺,小邦狼主有書一封與太師觀覽,匣中小物幾樁相送與太師。”國丈說:“老夫有何德,敢使你狼主費心?”忙拆書一看:
西遼國王書拜奉龐丞相座前:昨飛龍小女有蒙龐丞相將就機謀,周旋恩德,孤心感念不忘。豈知小女的夫仇未報,反喪仇人之手。孤家此恨難消。故特差來小使,懇求丞相報雪深仇。前者狄青帶回珍珠旗達呈天子,此旗乃小邦新假造,倘丞相奏明天子,狄青難免欺君之罪。雖有浩大功勞,國法豈得過寬?小女倘得雪冤,丞相恩同天地矣!茲來頑物數樁,望祈鑒領,原非誠敬,且與丞相消閑,聊表孤寸心。
國丈看罷,將書收藏,便說:“將軍,你那狼主如何知道老夫與狄青作對?”禿狼牙說道:“丞相,隻因前日萬歲旨意提及太師尊名,所以知的。”國丈說:“這珍珠旗真假如何分辨?”禿狼牙說:“丞相,那真的乃小邦鎮國之寶,五代留傳,已有一百八十五載。顏色煙采,針線發鏽了。狄青帶進這假的,雖然款式是一樣相同,但新造起的顏色鮮明,針線發新。隻要將此兩件分別起來,就知真假了。”國丈聽罷,拍手笑道:“那日狄青班師,聖上將旗與眾人看。老夫也看此旗果然顏色新鮮。若不是狼主今朝書到,焉能知其真假!”禿狼牙說:“太師何如?今已分真假了麼?”國丈說:“果到如今,才知真假。昔日飛龍在我楊、龐二處,對旗之真假並沒說起。”禿狼牙又教聲:“太師,匙鑰在此,請開匣一觀。”二小番捧匣在桌上。國丈正要執匙開匣,忽小使送茶來吃。這小使看見這禿狼牙吃了一驚,隻見他麵如鍋底,旁立兩人也是醜陋,同與太師對坐,不知何處來的,又不敢動問。太師說:“阿廝兒,這是三關孫老爺來的差官,速備酒筵。”小使應諾去了,想道:“孫老爺的差官因何與太師對坐?卻也奇了罷。我是小使,管他何用?”即往廚房備辦酒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