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跋扈
安平侯府仗勢欺人!
安平侯府的小公子、舉人老爺林海仗勢欺人!
一向低調的安平侯府,在即將舉家搬離姑蘇的時候,突然成了流言的焦點,而且是通常來說會是被罵的欺壓弱勢的那一方。
林海那日穿著一襲青衫,頭上隻戴了頂迦南香的冠,用了根象牙的素簪子,身上一應飾物皆無。雖則衣料是暗花寒枝緞,不過麵上看著隻是一色素青,在白勝飛這等人眼裏,便和那些青布衣衫短打扮的下等匠人穿的也沒什麼區別。加上他為了顯示尊重,上樓時便讓隨從在樓下候著,因此在白勝飛一等人看來,就是一個俊俏小夥和幾個粗鄙匠人在一起吃飯的詭異搭配。
本來林海和師傅們話也說的差不多了,準備散席,沒想到卻被一幫紈絝和他們的狗腿子圍上了。
彼時鬆煙正在樓下閑著,看著白勝飛一行人等耀武揚威地要上樓,而掌櫃的一臉想攔又不敢攔的憋悶樣子。周圍貫是些好傳閑話的閑人,略一打聽便知道這白勝飛十次請客倒有八次選在這知福樓,平日裏這二樓敞軒的好地方都是留給他的,隻是最近白公子看上了處相公堂子裏的清官人,時常帶人去那裏捧場,這知福樓來的少了,掌櫃的又貪圖彩工坊的匠人和林海分別給的銀錢,便存了僥幸之心。想著林海他們來了走了的,白公子沒看見便也不會惹出什麼事兒來,卻不曾不想什麼偏來什麼,白公子和林公子當真撞到了一起。
那掌櫃的隻道林海是個公子哥兒,便是個有來曆的,單看他和一些匠人竟處得好,地位也高不到哪裏去。此時見白公子的人發了火,便也上趕著去趕林海一眾人等。
白勝飛本就是個貪花好色,男女不禁的主兒,這時見了林海的樣子,半邊身子已有些酥麻,他見林海對旁人的言語毫不動色,恍若未聞,隻和那幾個匠人溫言道別。他自從叔叔當上了吳州令,身邊便多是奉承迎合的,這時見林海分明看到了自己一行人,卻視若無物的樣子,心中氣惱,一時精蟲上腦,隻把林海想成是那幾個短打扮的相公堂子裏的相好,攢足了錢帶出來串堂子的。
這一時的眼拙便釀成了大禍。
白勝飛拿出一片猥瑣笑容,看著林海不管他隻顧抬腿下樓,便堵在樓梯口處,隻道:“這個小公子當真生得好!……”一邊覺得自己的模樣必是玉樹臨風,一邊伸出折扇要去勾林海的下巴,旁邊幫閑的還在搭腔,說出些不三不四的話來。那邊幾個彩工坊的匠人一開始被這群紈絝的話給唬住,這時方醒過來,見這些人口出不遜,自知不能讓林海真被那什麼白公子碰到,不然以後彩工坊也不用待了。便有幾個攔上來擋在林海和那白公子之間,白勝飛帶來的小廝也跟著搶上來趕人,如此不多時,兩邊的人便推搡起來。
鬆煙眼珠轉了轉,他自己帶著石墨先上樓去打群架,對一起跟從出來的金堂、金立兩人打個手勢,那兩人略一點頭,便分頭行事。這金堂、金立是林海在找了名目調走了卓青、卓藍之後補上來的貼身小廝,卻不是林家的家生子,而是自願賣身的契約仆。林海看這兩人行事大方利落,也不管他們背後是徒兄還是甄應德,見他二人得用,也就放在身邊用著了。這時兩人見林海受辱,自覺主辱臣死,若是不能善了,以後錦衣府裏也不用混了,一個出了酒樓直奔安平侯府去尋朱軾,另一個則直奔姑蘇府的府衙。
眼看著知福樓裏亂成一團,彩工坊的師傅力氣不小,卻吃虧在人少,他們和鬆煙、石墨一道隻把林海圍在中間,那白勝飛見那幾個匠人如此維護林海,更腦補了不少猥瑣畫麵,便叫從人一定要“把那個小公子弄上手!”竟起了強奪的心。
林海自從穿越至今,何曾遇到過這種事情?以往在姑蘇自不必說,便是在揚州,在甄應德和薛勳麵前,即使被人嫉恨也不曾如此當麵折辱,沒想到今天竟被人當眾調戲!他第一反應到不是生氣,竟是好笑。實在是他平日接觸的多是對他知根知底的,又多是讀書人,行起禮來和《禮典》上的標準圖也不遑多讓。便是彩工坊的匠人,哪個不是對他畢恭畢敬?實在不曾見過真正的紈絝子弟是個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