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海外有國朝貢,景德帝大喜之下要派員回訪,正好這日林海當值。林海為景德帝擬旨時,後宮劉貴妃忽然派人來報,道是七皇子司徒遠之母王嬪嘔血不止,不得以來通報景德帝。徒景之原本看著林海下筆的樣子正在發呆,忽被打擾,皺眉道:“太醫怎麼說?”
那小太監隻是王嬪身邊隨侍的,向來少見陛下,這時被劉貴妃推出來,得了景德帝的問話,竟瑟瑟發抖,道:“太醫,太醫說王嬪娘娘隻怕,隻怕不好了……”又聽景德帝“哼”了一聲,他更嚇得伏下/身子連連磕頭不止。
林海在禦案西角的知製誥位子上擬旨,見了那小太監的緊張樣子,微微皺了皺眉,卻被徒景之看到,以為他可憐那個小太監,便道:“既如此,朕過去看看。”
林海起身恭送景德帝離開,待回到座位上,他看殿內居然隻剩下他一個人在,低下頭想了想,將方才鋪展開來、已經寫了些字的白麻重又卷起,到了禦案前邊的熏爐前,將那白麻扔了進去。眼看著白麻一點點在熏爐裏扭曲變色,隨著熏香一起變成嫋嫋輕煙飛走不見。正在欣賞那輕煙的各色模樣,殿門被人推開,果然是今日與他同日當值,本應守在翰林值房等待封好的詔書副本備檔的李大仁,他進了殿,先是鬼鬼祟祟地掃了一圈,發現隻有林海一個在,立時挺起胸來,對林海道:“林大人,齊大學士有請。”
林海微微皺眉,道:“下官正在當值,按例不可離開須臾。不知齊大學士有何要事?”
那李大仁乃是個老舉人,四十多歲方才中了進士,又苦熬了幾年攀上了秦王的高枝才得任知製誥一職,他一貫擺明自己是秦王一派的人,倒也算是坦蕩。聽了林海的話,他嗤笑一聲,道:“林大人,陛下已然回轉後宮,隻怕一時半會兒的顧不上這裏。齊大學士那裏正好有幾個陳年的舊檔要整理,想著你擅長這個,便請你過去幫個忙而已。”
林海心裏一歎,麵上卻有些為難地道:“即使如此,這裏也不可少人,還要勞煩李大人值守。倒是李大人來了這裏,那翰林值房那裏……”
李大仁聽了林海的話,笑道:“不妨事不妨事,那幾個舊檔你整理好了再過來換我好了。”
林海也不多話,向李大仁一拱手,便去了文淵閣。
李大仁待林海走後,自顧自走到知製誥的桌案邊,卻是白紙一張,讓他看無可看,不由心中大恨。此番英吉利遣使入貢,景德帝要派大員回訪,遠赴英吉利乃是前所未有之事,此事事關重大,必然得派朝中能臣重臣方能壓得住陣腳、顯出我大夏國威。然而無論太子還是秦王,都不希望自己的臂膀派去泰西之地,這一去顯是三兩年都回不來,如今朝中局勢,待到三兩年後還不知會是什麼樣子!秦王這廂並不敢明著違逆旨意,便想著提早探看派員名單,無論派誰,哪怕隻提前一天知道,也好讓人或是突發疾病或是家裏有事,總之要在頒旨之後能夠有理由留住自己的人才好。
今日景德帝要定下派員名單,偏趕上林海在禦前當值,李大仁隻在值房候旨。還好秦王這裏有個劉貴妃,算著時辰,旨意也該擬好了,方借著本就身子不爽利的王嬪讓景德帝回轉後宮。卻不料林海的桌案上一片空白,讓李大仁白跑一趟。
轉過天來,太子和秦王各自有人手被派往遙遠的英吉利出使,兩方喟歎之餘,又被景德帝另宣的口諭嚇破了膽。
卻是朝會之上,景德帝將太子和秦王都罵了一頓,又道李大仁私自窺探聖意,論罪當誅,念其曾為秦王的老師,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竟奪了官職流放西北;又道林海擅離職守,一樣要論罪,念其初犯,且過往有功,便罰俸半年了事。
這一下,無論太子還是秦王,都消停了不少時日。
而王嬪雖嘔血不止,但那日景德帝親往探看,竟不久就停了嘔血,到底撿回一條命。隻是她這一回太傷元氣,此後便如當年的秦淑妃一般,常年臥床,到讓司徒逸對司徒遠心有戚戚焉,每每進宮向景德帝請安,總要看看七弟方才離宮。
林海也知徒景之拿他這個平王的人做棋子,正好用來試探朝中各派,他知這是上位者必然之思,且終究景之不會對如海不利,便也不惱。趁著徒景之私下裏對他越發溫柔小意的時候,先是勒索了此後讓徒景之多少多少時日不能翻盤的樂子,又道自己沒了俸祿,徒老爺就得辛苦養家。徒景之為了給林海賺回俸祿錢,參照著英吉利貢上的海外瓷器,費盡心思設計出了幾種琉璃珍玩,讓彩工坊賺了林海半年俸祿百倍千倍都不止的銀錢之類,也不用多提。
隻是到了景德三十一年的深秋,從揚州傳來的一封急信,讓林海失了陣腳。
作者有話要說:嗯,基本上,林慎代替黛玉哭了……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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