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1 / 2)

第一百零六章雷霆怒純孝子立威賀聖壽蔣玉菡入京

自從徒景之退了位,雖是朝中三品以上官員任免才需要兩宮聖裁,但這幾年來,無論官職大小,凡有升遷之事,徒行之都要送到西內,而後再假托太上和今上兩宮之名發旨。反正西內並沒真有一個太上皇在,他也樂得做出個至純至孝之人的樣子來。

徒行之方才登基之時,滿朝皆是景德帝的臣子,其中還有不少是依附過義忠老親王和秦王的,對於新帝上位,那些老人精自然知道太上既然在,新帝必然不能輕易動老臣,可六部實幹的中層官員中,卻有許多看不透的,隻怕新帝上位清算過往,整日人心惶惶不安。徒行之知道自己的權威尚立不住,又要安撫朝中,便多用兩宮旨意下發,讓那些四五品的中層官員知道太上是支持新帝的,用景德帝的積威彈壓,他這般做派,在景仁初年之時當真行事方便許多。

可時日一長,竟又有流言,道是太上把持朝政不放,讓一些或是為求大道或是想依附新帝的大臣很是腹誹。此番忠敬之亂雖是晦暗不明,可轉過天來,太上竟降旨,道是連三品以上官員的任免也不用報到西內了。

這份旨意一下,讓朝中一些新晉官員心裏打起了算盤。他們多是景仁初年剛剛入仕的新人,對景德帝的積威並不怎麼看重,隻道畢竟太上皇已經老了,又退位了,當今皇帝正年輕,要跟著哪一位走,本就是明擺著的事兒。隻是景德帝畢竟還沒死,便是有些人心思有異也不敢明著表現出來。可總有些不知所謂的,不敢在大事上圖謀,卻要從小事上試探。

此後有一日,徒行之在大朝會上,板著臉扔下兩封折子,把一個蘭台寺的新進禦史和翰林院的一位待詔叫出班列,當場命人剝了官服、奪了笏板,由錦衣府直接下到詔獄去了。沒幾日罪名出來,竟是個十惡不赦的大不敬之罪!這兩人不光自己丟了官職,遠流三千裏,就連家裏也被查抄,家眷一同流放不說,景仁帝還安了個“如此無君無父之輩,遇赦不還”的禦筆結論,竟是沒有回鄉的指望了。

卻是當日大朝會上,徒行之命人傳看罪證,原來這兩個官員在寫折子時,有提到太上皇和今上的地方,並未遵照“太上抬三格,今上抬兩格”的規範,而是將太上和今上都隻抬了兩格。

這種文書格式上的錯誤,於禮法繁瑣的大夏官場,實在是可大可小的事情。以往景德帝在位的時候,對文書格式要求雖是十分嚴格,但遇有犯錯的,往往看著是何人上書,結論或是藐視朝廷的狂生,甚或隻是偶爾不慎錯字,處罰最狠的也不過外放小官,輕的不過罰幾個月的俸祿而已,並不曾將這種事情做成件案子。

此番徒行之因著快要太上的聖壽,加上大夏國政上並無大事,就立意要借此案敲打朝臣。一來他從父親手裏收回了官員任免之權,要立威,二來更不能讓自己方才得權,手下大臣就出現對太上不敬的事情,自己若不從重處理,隻怕會寒了老臣的心不說,更會讓他一向純孝的名聲受損。

由是在雷霆處置了兩個對太上不敬的無君無父之輩後,徒行之又親自帶著內閣幾個大臣在西內太上寢宮前長跪請罪。夏日炎熱,雖然西內有些樹蔭可以遮擋陽光,但皇帝的朝服到底好幾層,內閣諸臣又有年紀比太上皇還大許多的,跪了不到兩個時辰,不單皇帝汗濕重襟,幾個老臣更是搖搖欲墜。如此,到底讓許久不曾露麵的太上皇走出寢宮,親自扶起皇帝,為皇帝擦了擦汗,又對內閣重臣溫言幾句,安了眾人的心。

許是因為兒子果真孝順,又或是因為身子調養幾年有些好了,又或是因為聖壽將至心情好了,自此以後,太上皇雖然仍在西內休養不肯回禁宮,也仍然不見在朝中任實官的大臣,但卻肯見一見親近宗室和散銜大臣了。大明宮裏,隨著聖壽日近,太上皇還不時行些小宴,多由皇帝陪侍,如忠順親王、襄王這樣的親近宗室,或是林海這樣免了巡鹽禦史之職,隻擔了個從一品太子太傅的虛銜的臣子,也都是西內小宴的常客。

而在太上皇聖壽之後,紅遍都中的南音德音班、德慶班、鴻慶班、四喜班,這四大南音班子,也正是得了長居江南的林大人和一向喜歡南音的忠順親王提攜,方才能進京為太上皇賀壽。這四大班子初入京城,據說都曾在西內為太上皇獻藝。待到太上皇聖壽之後,更得了京中官員和百姓的熱捧,漸漸南音班子竟在京城紮下根來,更得了不少改進,將來竟脫去了南音之名,得了個京劇的名聲不提。(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