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揚笑著搖頭了半響,這才回頭往屋子裏頭走。兩位嬤嬤見他來了,齊齊福身一禮,連聲道了恭喜。站在林絮左邊那位五福嬤嬤拿起桌上的秤杆遞給雲揚,雲揚接過來,也不等兩位嬤嬤說吉祥話了,即刻就挑起來了林絮的蓋頭來放在一邊。
兩位嬤嬤都愣了一下,怎麼這新郎官也是個不按理出牌的啊?這吉祥話都沒說呢,就這般隨意把蓋頭掀了去?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麼?
雲揚看見兩位五福嬤嬤都是一副驚愕的表情,便索性笑道:“嬤嬤也不必留著在這兒伺候了,我也不是那種拘泥於形式的人,也厭了那些瑣瑣碎碎的繁文縟節的,那些吉祥話兒,撒帳之類的事兒,就免了去吧,不需勞煩兩位嬤嬤了。心之所至,既是誠意,這些儀式做不做也沒什麼所謂了。”
坐在床邊的林絮,自己抬手就把鳳冠取了下來跟那蓋頭放在一起,也對著兩位五福嬤嬤笑道:“雲大哥說得對,兩位嬤嬤今兒也忙了一日了,想來也是累了的,兩位不必擔心這兒的了,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說著又從喜服袖子的暗袋裏取了早就準備好的紅包,幹脆利落的給一個嬤嬤遞了一封過去。
兩位嬤嬤互看一眼,也就順勢接過明顯見著厚度的紅包,笑著上前來再說一兩句好聽的,就真的乖乖的告退了出去。
等得嬤嬤們遠去,雲揚隨手就落了門栓,回頭在桌上酒壺裏倒了兩杯酒端了過來,對林絮笑道:“雖說是那些兒繁文縟節的,絮兒不喜歡,我也嫌厭煩,不過這交杯酒,今兒還是得應景喝一杯的。”
林絮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伸出手來接過其中一個杯子,端到唇邊就想喝。雲揚卻是按住她的手,低聲笑道:“絮兒,你也太急了,這酒可不是這樣子喝的。”
林絮歪著頭想了一下,忽而想起好像交杯酒都是要胳膊挽著胳膊交換喝的,便笑道:“雲大哥,我懂了。”正想伸手過來挽著雲揚呢,雲揚卻是笑道:“還叫我雲大哥?也該改改口叫夫君了罷?”
直愣愣的看著雲揚半響,林絮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是從前那個不苟言笑的雲揚?別是換了芯子還是被誰教壞了吧?
雲揚在這樣直白的充滿疑惑的目光裏忽而就變回林絮印象中那個雲揚了,不自在的咳嗽一聲遮掩了自己的窘迫,一句話就給林絮出賣了他的戰友:“那是水溶教我的,說是女孩兒家都是愛聽這些個的……”
林絮知道,自己根本不該在洞房花燭夜這種人生的重要時刻做捧腹大笑這等大煞風景的事兒的,可是卻偏偏有忍不住的狂笑衝動,好容易借著咳嗽和深呼吸把那笑憋回去了,這房間內那原本粉紅粉紅的曖昧溫情的氣氛卻還是被破壞了個精光。
既然已經是這樣了,林絮也就幹脆將酒杯塞回到雲揚手裏,隻說一聲:“雲大哥,你且等等。”便在雲揚驚愕的目光中徑自站到洗臉盆麵前,雙手捧起盆裏的清水,三下兩下就將自己臉上那濃厚豔麗的脂粉清洗了個幹淨。而後又直接將那鳳冠放上了梳妝台上,林絮自己也坐下來,不多時就將頭上手上脖子上的釵環首飾卸了個一幹二淨,連那繁複的發髻也解了,披散了一頭烏黑油亮的秀發。
待得鉛華去淨,林絮素麵朝天的笑著站在雲揚麵前:“雲大哥,這才是最最原本的絮兒,你,可還喜歡?同理,雲大哥也是,做最最原本的你自己就夠了,絮兒喜歡這樣的雲大哥。”
雲揚忽而就懂了,釋然一笑道:“這樣最好了,溶兒教我那些亂七八糟的,說出口來,連我自己也覺得好生別扭!既然絮兒也覺著還是按著本來性子行事才舒坦,我也就不去聽他們教的這些勞什子了。”
那對兒臂粗細的龍鳳紅燭明晃晃的在這房間一角照亮著整個房間,遠遠的朦朧燈光下,去了濃妝的林絮倒是在雲揚眼裏更顯得有種純粹自然的美感了。雲揚不由得就看得心裏一動,拿起那兩杯被他和林絮冷落了多時的交杯酒,雲揚默默遞給林絮一杯。林絮笑著接過來,雲揚一手握著酒杯,一手將林絮攬進懷裏,兩人胳膊挽著胳膊,互相將對方晶亮的眼睛映入自己的酒杯,緩緩的一同喝了這一杯開啟著他們幾十年共同生活序幕的女兒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