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1 / 3)

講完了整件事,羅秋意整個人又一下子,像一個失去了雙手擺動的布偶一樣,直挺挺地倒在了桌子上。一滴淚水從內眼角順著鼻梁慢慢地流到她的鼻尖去,在微弱的燈光映照下,臉上的醺紅變得越加地深,鼻尖上的那顆淚珠倒顯得甚是剔透。

“所以……我這,算是分手麼?”羅秋意枕著雙手,伏在桌案上問道。

看著羅秋意這樣,嘯春夏至兩兄弟心裏真是跟著一起覺得酸楚。從小到大,家裏的長輩包括自己哥倆,什麼事情都是依著家裏這位小公主的,尤其是這七八年來主要照顧家裏人的羅夏至。別看平時羅夏至總跟羅秋意鬥嘴,從小時候鬥到現在,但是羅夏至也不過是嘴巴上麵不服軟,實際上也是好吃好喝照應著、遇到什麼事兒能幫忙的幫忙,能擋著的擋著。羅夏至想了想,身子往前一傾,伸出了左手,用手指尖輕輕地撫摸著羅秋意的額頭和留海。

二哥的手往額頭上一撫,羅秋意的情緒徹底繃不住了,趴在桌子上斷斷續續地嗚咽著,嗓子眼裏還啞著聲:“我還是不太懂得……為什麼他偏偏要跟我分手……我也不懂……難道是我真的做錯什麼了麼?”

“唉,要讓我說,你那個小男友還是做人太奇葩,”羅夏至拍拍秋意的後背,說道,“什麼‘怕你以後耽誤自己前途’,這樣的話能說得出來,他好意思?而且還賴到了三叔身上?嗬嗬!當初跟你在一起處對象的時候,你沒少花錢帶他吃飯、沒少給他買東西,那時候他怎麼不考慮‘你會耽誤他前途’?要我看,分了就對了!還去混演藝圈了,你讓他去!我還真就不信了這逼樣的能在演藝圈混出來個什麼德性來!”羅夏至越說越痛快,結果說著說著,趴在桌子上的羅秋意嚎啕聲卻更大了。眼看僅僅自己嘴上過癮不見安慰效果,羅夏至隻得用祈求的眼光看了看羅嘯春,幹咳了一聲說道:“呃……咳!哥,要不你說兩句?”

羅嘯春在旁邊一語不發,又把西裝裏懷的那隻電子雪茄掏了出來放在嘴裏叼著。本來遇到這種事情,他是不太想說話的。在外十年,羅嘯春算是失戀方麵的老手了,無論是甩別人還是被人甩,都算得上是半個專家,因為為了以後的生活或者職業規劃與人分道揚鑣的經曆,更是不勝枚舉。不過,類似於“怕你”或者“怕你的家裏耽誤我的前途”這種話,羅嘯春的確從來沒說過一句,然而,羅嘯春還是覺得自己在這件事上沒什麼發言權。吐出一口煙霧,羅嘯春想了想,隻能把話題岔開,對著羅秋意說道:“那你現在是怎麼想的呢?你是想跟這個男生繼續呢,還是就此放棄,然後慢慢療傷?……秋意?”

趴在桌子上的羅秋意嚎啕著哭了一會兒,沒想到這麼一回事兒卻沒了聲音。

羅嘯春見狀,趕緊拍了拍羅夏至的胳膊:“趕緊,把她身子週過來,要不然壓著心口了難受。”

羅夏至連忙按著秋意的肩膀,把羅秋意的身子扳了過來,讓她靠在椅背上,又管服務員要了個抱枕,給羅秋意身子另一邊的牆上墊著讓她枕到那邊去睡。羅秋意斜著身子半坐半躺,眼睛緊閉著,眼淚還在慢慢地流;嘴巴微張著,呼吸慢慢平複了下來,沒過多一會兒,還開始小聲打著鼾。

“誒呀,終於睡了……沒想到今天撐了這麼長時間還沒睡著。”羅嘯春把電子煙放下,看著羅秋意說道。

羅夏至到時笑了笑,“從小她不就這樣麼?喝了點兒酒就睡……哎呀,小姑奶奶,總算消停了。”

“誒?我剛才聽你說,怎麼那個男生對她不太好麼?”羅嘯春問道。

“也不是……那小子對她好不好、我不太清楚,隻是咱們家這小丫頭片子對人家太好了。有好幾次我去濱江談生意,之後去她們學校找她,總能看見倆人一起逛街回來,每次都拎著一堆大包小包,仔細一看,有一大半都是男裝和男士化妝品之類的,趕上個什麼節日的還能看見拎著不少營養品和中老年保健品。你說說,畢竟那個什麼郭翰之是濱江本地人,就讓小丫頭給他這麼花錢?我當時反正嘴上不說話,心裏別提特麼的多生氣了!”羅夏至越說越來勁,說著還用右手猛地往桌子上悶捶了一下,說道,“嗎的,聽見沒有?剛才秋秋還說他倆早就‘那個’過了,現在想起來把咱秋秋甩了……我要是知道他住哪,我肯定廢了那小崽子!”

“你得了,拉倒吧!”羅嘯春搖了搖頭,“你覺得你現在就算知道那小子在哪,你真去叫你們公司的人把他廢了,秋秋心裏就好受了?再一個,萬一人家那個公司真是個有點影響力的,真想要鐵了心的把那小子捧紅了,你到時候能把人咋樣啊?就算是你們,現在也得講法律吧?人家不是香港的安迪仔,你也不是當年的陸海天。”

羅夏至歎了口氣,看著在一旁睡著的羅秋意,“好吧……我也就是想著幫忙出出氣,不過也對,說到底,這件事,愛情雙方的事兒,還得主要看他倆——而且歸根結底,人家那小子現在不玩了,扯活了,就隻能看咱們秋秋到底能不解開心結了。”

羅嘯春也看著沒用十分鍾就睡的正香羅秋意,看著淚痕在她的臉上花了底妝,而嘴角卻微微滲出些許口水,羅嘯春也不禁一笑,對著夏至說道:“哈哈,你看看她睡的樣子。小姑娘家的,睡相一點也不斯文。你剛才說她‘從小到大一喝酒就睡著’,我就想起來我高一那年中秋節的時候,全家人都來我們家吃飯。那時候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屋裏溫書,然後印象最深的,就是這丫頭錯把二叔的帶來的那一瓶散裝酒當成飲料一飲而盡,結果在我家一下子睡到了第二天晚上。”

“哈哈哈,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那是這丫頭第一次喝酒吧!”一聽羅嘯春提起來,夏至也打開了記憶之門接著大笑,又看看秋意,然後喝了口水,抿著嘴笑著,“……我還記得那陣子也剛好是我爸開始酗酒的時候,哥,你還記得嗎?那年我家附近周圍好多工廠都撐不下去了,現在那些高檔社區和超市的位置,之前都是什麼服裝廠、毛紡廠、玩具廠、文具廠。那年中秋的時候唯獨撐下來的,除了我爸他們的機車廠以外,就是我家對過的那個小酒廠。酒廠老板跟我爸當年是一起下鄉插隊的知青,SX人,後來也留在了盛興,跟我們家關係一直很好。中秋節前一天,酒廠徹底把廠區地皮盤了出去,搬出來的時候,沒想到還有幾桶上了年頭的原漿紅高粱。酒廠老板說要給我們家一整桶,可當年老頭子還沒那麼能喝,正巧剛下班,就拿了個空的雪碧瓶子打了一瓶,第二天過節就拿到了大伯家裏。哎呀……老頭子把瓶子放餐桌上,就跟叔伯幾個聊天去了。那時候小丫頭片子不還在上小學麼?正好是女孩撒丫子瘋玩的年齡,在社區院裏瘋了一下午,口渴的不行,這不就趕上了麼,哈哈哈!”

“是。那你想,雪碧瓶子綠的,原漿酒也是白的,誰看不都以為是飲料呢?”

“換做別人可能先看兩眼再聞聞味道,可這小丫頭倒是虎,破馬張飛的鞋都沒脫,打開瓶子就往嘴裏啁。等大人們反應過來的時候,一瓶散裝白已經見底兒了。”

羅夏至說道,“我還記得,這小丫頭接著就去廁所吐了半個鍾,然後就睡過去了。嚇得我三嬸都哭了。好在我大媽是大夫,連連給三叔三嬸吃定心丸,還讓她在你們家睡了一天。”

“那可不……在我們家又是往嘴裏灌米湯又是豆漿的,醒了之後還饒了兩張大餅一鍋筍幹牛腱酸辣湯。而且我還記得,中秋那天晚上,二叔飯前飯後都被爺爺奶奶批鬥了二十分多鍾。”

“嗬嗬,我家老頭子還喊冤呢,回了家也是賊心疼。當時還跟我說呢:‘二十幾年的原漿白酒、暴殄天物啊!這也就是秋秋吧,這要是你小子或者春風幹的,我說啥也得把你倆腿給踹斷了’,哈哈哈哈!現在想起來我都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