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飯的時候我簡直對“火尖”愛不釋手,拿著裝它的酒瓶吃一口飯看一眼。紅霞姐瞧不下去說:“看把你樂的,喜歡上這蟲了?養大結婚啊。”紅霞姐的話直接把我打入人蟲戀的齷齪境地,平時我是一定要反擊的,不過今天心情十分不錯完全沒有和她計較。這下子全家人都奇怪了。
紅霞姐又說:“我說小爾你跟那傻叔混跡一天可別也變傻了。”紅霞姐嘴裏的傻叔就是我的八爪舅。我看著瓶子裏的蛐蛐“嗬嗬”兩聲。
姥姥眯著眼說:“你給姥姥看看瓶子裏到底裝的什麼?”
我把瓶子往懷裏一抱:“別介這蟲子清高的很,現在不易讓外人接近,等我把它養熟再說。”
旁邊的二舅拿筷子一敲碗沿瞪眼說:“你小子怎麼跟姥姥說話呢?我替你媽揍你。”
上首的姥爺“唔”一聲抬起脖子對二舅說:“幹什麼飯桌上吹胡子瞪眼的。爾爾是咱家大學苗子你揍他我就揍你!”姥爺七十多歲瘦高老頭一個有點羅鍋,在家裏威嚴不小,一通話飯桌上立馬安靜。別看姥爺是向著我的,可沒來由讓二舅挨頓罵我也不敢再造次,悶頭老實吃飯,吃完一擱碗,站起身來剛要開口,話還未出紅霞姐學著我的腔調就接上了:“我去表舅姥爺家。”
……
我右腰裏栓著裝火尖的酒瓶一走路碰大腿,懷裏掖著一摞上墳用的燒紙。紙是八爪舅特意讓我帶的,具體幹什麼用我還在琢磨,難不成是給人上墳?可我們不是要抓蛐蛐去嗎?正想著就到達他家門口。院門虛掩,我喊一聲:“我來了!”推門進去。
進去一看,堂屋裏表舅姥爺一家還沒吃完飯,八爪舅霍然在座,這真是破天荒頭一次見。表舅姥娘在飯桌上喜滋滋一個勁兒地給八爪舅夾菜,大概是認為自己兒子傻病好了,把八爪舅一個大老爺們弄得不好意思。我擠進飯桌往長凳上一坐,八爪舅顯得更不自在說:“媽我自己夾就行。”看著八爪舅扭捏不安的樣子我暗自好笑。他也看出我有些揶揄的意思,於是匆匆站起來說:“我吃飽了和爾爾出去逛逛。”也不顧姥娘的囑咐拉起我走出堂屋。
站到屋外八爪舅長出一口氣對我說:“紙拿了嗎?”
我拍拍胸說:“拿了。不過咱們拿紙幹什麼?”
舅說:“走,到時候你自然知道,現在跟你說你也不明白。”舅回屋拿兩個手電筒當先打頭走出院子。
我們還是向村南走去,不過這次沒過梳子河,沿著河邊我們向西行。名為夜的幕布上嵌著無數繁星,無數繁星又映進清澈的河水,岸邊被天上、河裏的星星照得清亮,走在上麵別有一番愜意舒心。
我心情大好問:“舅蛐蛐裏麵到底有多少不在凡物之列?”
八爪舅說:“蟲經上羅列二十多種地界易出異稟蟲類。這其中又有四類地界能出異類蛐蛐六種,這四類地界是火山口,風口,汙穢地,死生地。你腰間的火尖本應出現在火山口才對,誰知世事無常,早年那鑄鐵廠的無數鐵水也滋生出來一隻。”
我想了想說:“那樣的話我們去抓青棺,也是要去你說的四種地界,或者是有類似環境的地方嘍?”
八爪舅點頭稱是。
我好奇心勾起來了問:“那我們這是去哪呢?”
八爪舅說:“馬上到,拐個彎兒就行。”
咦這就到了?我看到八爪舅轉了半圈往北拐。借著滿天星光,我粗略計算了一下大體的行程,心頭大振。
你道這是去哪兒?再往前走就是花郎墳!傳說古時有一新晉級解元帶著大紅花猝死於此,從此這裏變成埋死人的地方。雖說並不是死人都要葬到這裏,但葬到這裏的絕對不在少數。
我心存僥幸問:“那個……舅,我們過了花郎墳還得走多遠?”
舅說:“誰說過花郎墳?我們目的地就是花郎墳。”
我感覺小胸腔裏“咯噔咯噔”狂跳,心中大呼“上當”,這豈不是又被坑上賊船了嗎!還真來燒紙上墳啊?前次老壽星詐屍的事,留下的心裏陰影還沒除幹淨,這回大晚上的又帶我來花郎墳,舅你這是想嚇死你外甥咋的。我一想到這兒腿腳不聽使喚,雖說現在講就崇尚科學,但你想啊,夜裏叫你逛墳地什麼感覺?再說現在這世道科學都能解釋清楚?我盡見些稀奇古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