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慮秦鍾可卿染病症 憂賈環探春吐衷腸(2 / 2)

賈政對內宅的事務一概不管,隻是對兒子的學業要求甚是嚴格。先前賈珠在世的時候,他對這個長子便寄予了厚望。而賈珠果然極有出息,十四歲就中了秀才,本想著一鼓作氣考個舉人老爺,隻可惜他用功太過,偏又是個心思重的,因第二年的秋闈落了第,便生生把自己給累倒了。自此,賈珠便落下了病根,不到二十歲就一命嗚呼了。

因有了賈珠這一前例,賈政雖然對賈寶玉的不求上進甚是不滿,卻也不敢十分逼迫他。至於賈環,他因王夫人的緣故更是不怎麼過問。因趙姨娘這一求,他才想起賈環也已經七歲有餘,卻整日裏隻和丫鬟小子們混鬧,便冷哼道:“過兩天就讓環兒和寶玉一起上學去,你平日裏也要仔細教導著他,且拘著他讀些書,別跟寶玉學什麼不好的,天天隻在丫頭群裏玩。”

趙姨娘聽了,心裏不由樂開了花。想到賈環終於也能進學堂了,她仿佛已經看到環兒功成名就的那一天了一般。又說了好些體貼的話,趙姨娘才服侍賈政歇下了。

第二天,王夫人得知這個消息,恨不得一口將趙姨娘給吞了,隻是口中還是賢惠地說:“環哥兒年紀小,丫鬟小廝們若是有個不經心的,怕隻依著他淘氣玩耍誤了學習。”又對鳳姐道:“鳳丫頭,你一會兒給環兒重新選兩個丫鬟小廝,一應便比照你寶兄弟。既是已經上學了,便讓底下人都叫環三爺吧。”鳳姐笑著答應了,吩咐人給賈環挑了不提。

趙姨娘回去便對賈環千叮嚀萬囑咐,又叫他去謝老爺太太。賈環雖不像寶玉一樣畏懼老爺,卻也仍是挨了一頓訓斥,因此顯得愣呆呆的。賈政看了不悅,又說了幾句便不耐煩地叫他下去了,賈環又去謝了王夫人。王夫人雖不喜趙姨娘母子,禮節上卻是一樣不差的,對賈環囑咐了幾句,又叫人預備了上學用的筆墨紙硯,便讓他回去了。

當晚,探春來至趙姨娘的廂房裏,隻見趙姨娘正與賈環收拾次日要帶的東西。小吉祥兒殷勤地招呼道:“三姑娘來了,可巧姨奶奶正給環哥兒——現在要叫環三爺了——準備明天上學的東西呢。姑娘先坐著,我去給姑娘沏茶。”

探春忙叫住她:“快別忙了,姨娘這兒正有事情,再說我來也不是為了吃茶的。”

趙姨娘見探春過來很是歡喜,因對賈環道:“你三姐姐來瞧你了。”賈環卻不理不睬的,撅著嘴嘟囔:“她隻和寶玉好,哪裏會想著來瞧我,不過欺負我不是太太養的罷了。”

一聽這話,探春的臉色又青又白,想要發作卻又想到上輩子自己對這嫡親弟弟確實不怎麼樣,一時便說不出話來。

“混賬東西,你說的是什麼話!你姐姐豈有不疼你的?”趙姨娘一把抓住賈環啐道,又急急地安慰起探春來,“姑娘別聽他胡說八道,我自明白你的心。”

探春勉強笑道:“無妨,環兒年紀還小,姨娘且慢慢教導他也就是了。隻是這話在咱們跟前兒發發牢騷便罷了,到了外麵可千萬別亂說。我因養在老太太身邊,平日也難和環兒見麵。之前我確實存了討好太太的心思,為了自己能過得好些罷了。隻是現在我明白了,再怎麼在太太跟前兒做小伏低也是沒用,隻有咱們娘仨才是靠得住的。環兒,姐姐這一二年沒顧著你,今後再不會了。平日裏又什麼丫鬟婆子們不合意的隻管告訴我,可不能叫她們欺負了去。”

賈環本是小孩子心性,聽了這話早就喜笑顏開了。又見探春吩咐翠墨拿了兩本書,道:“這是我原先看過的《三字經》和《千字文》,裏麵做了些筆記,環兒便留著看吧。跟著環兒去上學的小廝們可得仔細挑選,姨娘千萬要上心。環兒,你往後要自己上進,不必見寶玉處處有人奉承就羨慕他,我的弟弟可不能是脂粉堆裏長大的!先前珠大哥哥十四歲就考了秀才,你也要努力才是,但還是身子重要,循序漸進方是正理。”

賈環聽得懵懵懂懂的,趙姨娘則感慨女兒貼心,母子三人和睦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