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這麼說,但王夫人私下裏卻不留痕跡地收了不少甄家送來的禮,還暗暗指望著甄家從此沒落,自己能夠順便把這些不義之財私吞。
賈政不曉得她的小算盤,還以為自己的媳婦頗識大體,忍不住點頭讚同。
王夫人見賈政心情不錯,趁機說起了寶玉的親事:“老爺,之前娘娘已經有了指婚的旨意,寶玉和寶丫頭的年紀也都不小了,是不是該給他們操辦起來了?”
賈政素來不關心內宅之事,扭頭道:“既然娘娘賜了恩典,擇個好日子讓他們成親不就成了?隻是往日也沒聽你提起那孽子的婚姻大事,今天怎麼忽然想起來了?”
“還不是因為我那妹妹尋思著寶丫頭再耗著就成老姑娘了,三番兩次在我跟前催著。王夫人歎道,“唉,不是我瞧不上他們,要是在咱們家鼎盛的時節,別說讓寶玉娶一個皇商的女兒作媳婦,哪怕是二品官林如海家的那個丫頭,也是綽綽有餘!”這時她終於想起了黛玉的好處。
對於不能和前途一片光明的林如海聯姻,賈政心裏也有一絲遺憾,但是思及可能引起的帝王的猜忌,又放棄了這個不現實的念頭。
王夫人見賈政有些意動,又添了一把火:“咱們現在手頭正吃緊,光憑我自己儉省出來的,頂不了什麼用。縱是裁剪下人們的月錢,恐怕也不是個長遠的主意。若是趕緊給寶丫頭跟寶玉辦了喜事,一來呢,我妹妹最愛寶丫頭,恨不得把一半的家產給她做嫁妝,這樣我們也好騰挪些銀子出來;二來呢,寶丫頭成了咱們家的媳婦,豈有不幫襯自己夫家的道理?而且,不是我誇口,我們王家的女兒個個都是管家的好手,到時候有她幫我看顧著,正好把府中整頓整頓。”
這話確實說到了賈政的心坎兒裏:他之所以能放心地當甩手掌櫃,依靠的就是王夫人這個後盾。既然王夫人一個人看顧不過來,讓寶釵早點過門就成了理所應當的選擇。賈政摸摸下巴同意了:“你說的是,趕明兒個去跟老太太商量商量,早點定下個章程來,爭取這幾個月就把他們的喜事辦了吧。”
王夫人得了賈政的首肯,先放下了一半的心。
次日正好賈母心情好,王夫人給老太太請過了安,又把不相幹的人都清了出去,才道:“老太太,媳婦昨晚跟我們老爺商量了一下寶玉的婚姻大事,還往老太太做主。”
賈母忙問清前因後果,略沉吟了片刻,緩緩地說:“寶丫頭確實是個好孩子,跟寶玉也還般配,還有“金玉”相合的道理。別的都好,隻是她哥哥尚未娶親,她一個做妹子的怎好先出嫁?”
“我道有什麼遺漏呢,原來是把這碼事給忘了!”
王夫人聞言拍了拍腦袋,“隻是蟠兒一時半會是安頓不下來的,我看不如幹脆越些禮,先給寶釵辦了喜事。縱是和我們相識的人家,大多也了解蟠兒的秉性,知道咱們是不得已而為之——倘若等著蟠兒娶親,老太太想抱重孫子還不得等到猴年馬月!”
鴛鴦在一旁暗想:“二太太這話一出,不僅把璉二爺家的兒子忘得一幹二淨,就連自己的親孫子蘭哥兒也視若無物了。”
王夫人又道:“既然寶丫頭那裏有個金鎖與咱們寶玉相配,我看生辰八字都不用合了,直接給他們挑上一個好日子,咱們就預備著到時候擺宴請客,讓他們拜堂成親不就結了?”
賈母斥道:“胡鬧!寶玉可是你身上掉下的肉,他的終身大事你就這麼馬虎嗎?八字合婚是萬萬不能舍的,管它什麼金鎖銅鎖,我可放心不下。也不必拜托別人,我這裏早想好了,當年國公爺的替身張神仙是再合適不過的。至於安排鼓樂下帖子擺宴等事,就全憑你和你老爺做主,我這一把老骨頭,可是折騰不起了。”
王夫人忙陪笑道:“還是老太太想得周到,就依您的吩咐。”
院子裏暫住的李嬸一家以及邢岫煙、薛寶琴聞知此事,先各自到寶玉和寶釵處道了一聲恭喜,便紛紛告辭了,均道:“在府上叨擾了這麼久,真是不好意思。”賈母王夫人也沒有十分挽留,隻和她們客氣了幾句便罷了。
十月初六,榮國府張燈結彩,寶玉和寶釵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