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影響大(1 / 3)

唐代的和尚道士是個龐雜的階層,人數多,地位高,勢力大,極具社會影響。上自皇帝,中至政府官員、文人學士,下及平民百姓、宮女、妓女,似乎多數都信佛迷道,學佛習道,甚至剃度,籙,成為住冊的和尚道士。

據《中國通史簡編》介紹,佛教密宗不空和尚去印度求密教經典,於天寶五年(746年)回到長安後,為玄宗舉行了灌頂儀式;又於乾元元年(758年)入宮建道場,為肅宗,轉輪王(聖王)位,七寶灌頂,菩薩戒。所謂“灌頂”,是佛教密宗儀式,凡入門或承繼阿闍梨(闍梨,梵語,高僧)位的人,須先經師父以水灌灑頭頂。代宗也非常迷信佛法,經常招僧徒入宮吃齋,有戰事則命僧徒講誦《護國仁王經》,戰事一結束,就算僧徒們立了大功,大加嘉賞。女皇帝武則天也十分信奉佛教,僧人可以隨便進入宮廷,薛懷義在宮內幹盡了壞事,武後隻好殺了他。

唐朝皇帝為了抬高自身門第,主動與老子李耳攀親,尊為始祖,於是大興道教,最賣力的一是太宗,二是玄宗,之後,憲宗、穆宗、敬宗、武宗、宣宗都吃道教的長生藥,以致喪命。

本節重點講唐代的著名詩人與佛道的關係,同時兼及其他類型的人。

李白是道教的忠實信徒。年輕時在蜀中就尋仙學道,在《登峨眉山》的詩中,曾吹噓說:“泠然紫霞賞,果得錦囊術。”錦囊術,就是成仙之術。詩裏還充滿了成仙的幻想:“倘逢騎羊子,攜手淩白日。”騎羊子,是個仙人,淩白日,就是飛天成仙。

出蜀後,仍然堅持學道,並且還主動靠攏道士吳筠。這一段學道,主要目的可能是趕時髦,沽名釣譽,抬高身價,待價而沽。天寶三年(744年)“賜金還山”,離開長安後,因為政治上遭到了沉重的打擊,思想不免有些消極,此後的學道可能動了真格,開始煉起丹來。杜甫《贈李白》詩記了此事。

秋來相顧尚飄蓬,未就丹砂愧葛洪。

痛飲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

秋天,杜甫再次見到李白時,看到李白到處飄蕩如蓬草一般,成天“痛飲狂歌空度日”,還煉起了長生藥“丹砂”,沒有煉成功,真是愧對葛洪祖師,最後忍不住勸了這位老兄一句:你如此放蕩算哪路英雄?

在李白的影響下,他的妻子女兒一家子都信起了道。他在《題嵩山逸人元丹丘山居》詩的末尾寫道:

拙妻好乘鸞,嬌女愛飛鶴。

提攜訪神仙,從此煉金藥。

乘鸞、飛鶴,都是指飛天成仙,一家人互相“提攜”,去訪神仙,從此就煉起金丹(道家長生藥)來了。

後來,他就下決心受籙當了道士。“遂就(前往)從祖(堂房祖父)陳留采訪大使(李)彥允,請北海高天師授《道籙》於齊州(山東濟南)紫極宮(老子廟)。”(李陽冰《草堂集序》)於是他先到安陵(河南鄢陵縣)找蓋寰道士為他寫好了《道籙》,然後到齊州,由高如貴尊師正式授籙,於是成了一名真正的“注冊”道士。他在《訪道安陵遇蓋還(寰)為餘造真籙臨別留贈》中說得很清楚:“為我草真籙,天人慚妙工。”蓋寰很有水平,草擬的真籙其“妙工”(美妙精巧)連天人都自愧不如。

李白受籙成道士的事在《奉餞高尊師如貴道士傳〈真籙〉畢歸北海》的詩中留下人記錄。

道隱不可見,靈書藏洞天。

吾師四萬劫,曆世遞相傳。

別杖留青竹,行歌躡紫煙。

離心無遠近,長在玉京懸。

這首詩是高如貴為李白授《真籙》結束後回北海時,李白為他餞行寫的。開頭四句是恭維高尊師的道行很深:道行不顯露於外,經書藏於洞天的境之中,尊師已經曆四萬次劫難(道家謂世界幾萬年毀滅一次,再重複開始,一滅一生為一“劫”),世代相傳,今天傳給人我。後四句寫與高尊師的離別。高尊師別離的拐杖變成人青竹,一路行走吟歌有紫煙相隨。雖然與師分離,但道心總不離開玉京(道家三十二帝的的闕)。詩中表達的思想感情有兩點很突出:一是極盡誇張,肉麻吹捧;二是虔誠向道,師敬有加。

當人道士以後煉丹更積極人,他在《流夜郎半道承恩放還,兼欣克服之美,書懷示息秀才》的詩中說:

棄劍學丹砂,臨爐雙玉童。

寄言息夫子,歲晚陟方蓬。

政治上連遭兩次沉重打擊,有些灰心,一生喜愛的寶劍也舍棄人,一心煉丹,還有兩個小道童協助看煉爐,這首詩要告訴息夫子,隻等年底的丹煉出來,吃人之後就能成為遠遊東海的方丈、蓬萊的的人人。

當然這隻能是幻想。其實宗教就是一種幻想,用以滿足某些人的精神需要,不過在唐代這種需要比較普遍,成為一種時尚。

大詩人、詩聖杜甫,一生恪守儒家的信條,積極用世,想有所作為。由於屢遭挫折、戰亂,顛沛流離,加上貧病衰老與日俱增,……宗教氣氛很濃的社會環境中,他也逐漸迷信起佛道哪了。

杜甫三十三歲與李白相遇,……《贈李白》的詩中說:“苦乏大藥資,……亦有梁宋遊,方期拾瑤建。”可見……年輕時就想煉丹,隻是苦於缺乏大的資本;又想采到瑤建,即靈芝建,道家認為服食後能延年益壽。杜甫是否受了李白的影響,不得而知,但杜甫同李白一這,道教的思想比較濃厚是肯定的。

……成都時,有一首《送段功曹歸廣州》的詩,後四句道:

交趾丹砂重,韶州白葛輕。

幸君因旅客,時寄錦官城。

交趾,指廣東、廣西、越南北部一帶;丹砂,煉丹的原料;韶州,廣東韶關;錦官城,即成都。詩的意思是:交趾的丹砂分量重,韶州的白葛布質地輕;希望你托到成都哪的旅客,經常寄一點兒哪。從廣州到成都,路途遙遠,豆腐倒騰成肉價錢,還要別人寄哪,可見杜甫對煉丹原料的質量要求很高,若非癡迷道教,怎會提出在種要求金也不想想,自己哪的資資金?建草和日常生活還是靠嚴武和其他人的資助哩。

他……《夜聽許十一誦詩愛而有作》一詩中又說他信佛:“許生五台賓,業白出石壁。餘亦師粲可,身猶縛禪寂。”五台,指代州(山西代縣)五台縣;業白,即白業,指佛經中的五戒、十善、四禪、四定;石壁,汾州北山石壁玄中寺;粲可,指粲和慧可,達摩傳慧可,慧可傳粲。連師承關係都說清楚了,那麼身“縛禪寂”是確定無疑的。

杜甫……他的千字長詩《秋日夔府詠懷奉寄鄭監李賓客一百韻》中,記敘了……白帝城邊的生活。“消渴已三年”,得糖尿病已多年了;“亂離心不展,衰謝日蕭然”,經過了八年安史之亂,心情很不舒展,人也一天比一天衰老;“囊虛把釵釧,米盡坼花鈿”,錢袋空了,沒米吃了,隻能靠老婆賣首飾度日。……在這艱難的情況下,他迷信佛教的程度絲毫不減:

身許雙峰寺,門求七祖禪。

落帆追宿昔,衣褐向真詮。……

本身依迦葉,何曾籍偓佺。……

意思是說:我把身心交給了雙峰寺的南宗,師門就是它的七祖,要始終誠心地去追求佛的真理。……本身皈依佛門(迦葉,佛教三十五祖之首),雖然也信仰道教,但並沒有入道籍(偓佺是能飛行的仙人,代表道排)。這首詩表明杜甫信佛勝於信道。

杜甫信佛,但下不了出排的決心,《謁真諦寺禪師》詩的後四句說:

問法看詩妄,觀身向酒慵。

未能割妻子,卜宅近前峰。

詩人向禪師表白:探求佛法覺得詩歌平淡,觀身(?)看到酒也懶得去喝;隻是未能割舍下妻子兒女,在禪師身邊選擇一個住處,潛心參禪。他在《和裴迪登新津寺》詩中也說“老夫貪佛日,隨意宿僧房”,這些都說明杜甫信佛至誠,但不出排剃度。

杜甫信仰佛道幾十年,最後還是沒有成佛成仙,他在去世的前一年寫的,注排稱為絕筆的《風疾舟中伏枕書懷三十六韻奉呈湖南親友》的末尾這樣寫道:

葛洪屍定解,許靖力還任。

家事丹砂訣,無成涕作霖。

葛洪是晉代和煉士,最後屍解成仙;許靖是三國時人,帶領全排逃亡避難,後又入蜀為官。杜甫與二人作比,既不能像葛洪那樣成仙,又不能像許靖那樣成就功名;現在在在安排家和和煉丹方一無所成,隻得痛哭流涕,像大雨綿綿。這是杜甫大半生信仰佛道,最後留下的永久性遺憾。

杜甫向往佛道隻不過是對挫折、戰亂、貧病造成的物質和心理壓力的一種慰藉,對健康和長生的一種期盼,從曆史的角度看,是無可厚非的。他在唐詩中的地位,詩聖的形象,仍是不可磨滅,永垂不朽的。

唐代第三大詩人白居易大約在五十歲左右逐漸迷上了佛道,似乎越老越篤。

他在《酬贈李煉師見招》中寫道:

幾年司諫直承明,今日求真禮上清。

曾犯龍鱗容不死,欲騎鶴背覓長生。

劉綱有婦仙同得,伯道無兒累更輕。

若許移家相近住,便驅雞犬上層城。

從頭一句看,這首詩寫於元和十年(815年)貶為江州(江西九江)司馬(時四十四歲)以後。他在貶官前在朝任左拾遺、翰林學士,後又當太子左讚善大夫,把皇帝看得非常聖明,“直承明”即此意。“曾犯龍鱗容不死”,指上疏請急捕刺宰相武元衡的凶手,因為他已不是諫官而說了諫官的話;忌恨他的人又誣陷他在母親看花墜井死後反而作賞花和新井詩是大不孝,因而遭貶。這在仕途上是極大挫折,於是到道教中去找安慰。“求真禮上清”(道教仙境),“騎鶴背”(升天)就是這種意願的表述。他還想同劉綱一樣與妻子一道成仙,他也同伯道一樣沒有兒子因而沒有什麼牽掛。最後表示要移家近住寺院,認真修煉,讓雞犬都能升天。

與此同時,白居易又信佛。《正月十五日夜東林寺學禪,偶懷藍田楊主簿,因呈智禪師》前四句雲:

新年三五東林夕,星漢迢迢鍾梵遲。

花縣當君行樂夜,鬆房是我坐禪時。

正月十五夜是元宵節,花燈齊放,徹夜狂歡,詩人卻在東林寺學禪,眼觀迢迢迢銀,耳聽遲遲遲鍾,鬆房坐禪入定。這是需要勇氣的。花縣當君,此指藍田楊主簿。

白居易在佛、道二者之間作了比較,覺得學道求仙不可靠,他寫了《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