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表現得氣勢高漲好像一切都盡在掌握,安娜自己清楚得很,她隻是在胡攪蠻纏而已。無論如何,殺人就是不對的,必須受到懲罰,更別說賽門一口氣殺了那麼多人。如果按照她所在世界的法律,他被槍斃個幾百次都不夠。她不禁想到,要是她沒有頂著瑟菲娜的身體,沒有那個大陸第一魔導師的頭銜,阿克塞爾也好,亞瑟也罷,還會那麼好說服,一通花言巧語後就勉強接受她包庇殺人凶手的事實嗎?

其實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賽門對生命毫無正常的感覺,殺人對他來說就跟呼吸一樣正常。經曆了那麼多事情之後,她早該清楚賽門不是靠單純幾句訓斥和告誡就能輕易扭轉天性的。她要是真的有自己嘴裏說的那麼大義凜然,最開始還在孟菲城裏他輕描淡寫地說解決了旅館裏所有人的時候,她就該做出決定了。

可是,她最後還是選擇了刻意的遺忘,因為她需要賽門。在這樣一個陌生的世界,不知道該信任誰,不知道何時會遇到危險,完全服從武力值破表的賽門毫無疑問是她唯一的依靠。她自私地想著反正這一切和自己無關,人不是她殺的,她沒有下達任何殺人的命令。賽門變成現在的樣子也是瑟菲娜幹的,和她有什麼關係。她還是受害者呢。

因為不是這個世界的住民,又總是覺得自己是無辜的受害者,所以她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一心隻希望能快點找到回家的方法,從而結束這一切。

這一切和我沒有關係。

我可沒有讓他幹那樣的事情。

人不是我殺的,我沒有做過任何不好的事。

我隻是想要回家而已。

都是賽門的錯,我是無辜的。

這個世界究竟會怎麼樣,我才不想關心呢。

這些自私又卑劣的想法,已經在安娜心底徘徊很久,隻是她不願意去麵對,不願意承認自己原來並沒有想象中那麼正義,隻是個普通貪生怕死的人類罷了。她有千百種理由和借口來說服阿克塞爾相信自己,可是,一切的辯解在梵那雙憤怒和充滿了不解的眼睛前,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安娜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最後隻能選擇保持沉默,她確實無言以對。

“為什麼要做那樣的事情,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梵的語氣與其說是極端的憤怒,不如說他正處於一種茫然中。

“你們……你們不是色雷斯的人嗎。因為想要解開那個詛咒所以才想求見沙羅大師,我把你們帶到了星象館,然後……”

像是終於從剛才那場慘烈的屠殺中清醒過來,梵露出了幾欲嘔吐的表情,他幹嘔了幾聲,卻什麼都沒吐出來,輕聲地問:“為什麼?你們為什麼要做那樣的事情?”

沒人回答,最後還是亞瑟躊躇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那個……我們也是迫於無奈……那個……你看見了,是你的族人們把沙羅大師的死套到我們頭上,我們隻是……”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聲,最後尷尬地說不下去了,因為這樣的借口並不能解釋之前的暴行。

“我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你們究竟是來做什麼的。”

梵一字一頓地說,手指緊緊捏成了拳頭,由於用力過猛,已經有血滲出來,他卻恍然未覺。

“那些士兵……他們隻是奉命行事吧。如果是迫於無奈選擇反抗,我不會多說什麼。可是僅僅隻是逃走的話,你們明明可以做到的,為什麼要把他們全部殺光?最後……他們不是已經在逃跑了嗎,已經無心和你們對抗了,為什麼一個都不肯放過,還是要把他們趕盡殺絕,難道在你們看來,隻要不是人類,就可以隨便殺光根本不會有任何感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