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麵有躊躇之色,囁嚅半天忽然跪下磕頭道:“求老爺教奴婢武功。”

林如海一怔:“怎麼,有人欺負你,武功可不是用來打架的。還有你怎麼知道我會武功。”

雪雁急忙道:“沒有人欺負我。那天奴婢看見老爺輕輕揮手就把那惡人擊退一步,就知道了。我的班主原先也那麼做過,班裏人都說那是武功,很厲害。我那時候一直都想著如果會功夫就再不會被人欺負了。後來遇見老爺夫人,我又發誓要保護小姐,可這麼柔弱怎麼保護啊,所以就更想學了。”

林如海暗歎她心細,那天他出手極為隱蔽,不想還能讓她發覺,聽她說完莞爾道:“我們與世無爭,玉兒怎麼會受到危險。你有這想法很好,可女孩家學武畢竟太苦了。”

雪雁搖頭道:“老爺怎麼能肯定不會遇到危險。世間的事情哪有什麼定數,比如我幾天以前哪能想到這輩子還能過上這樣的生活。我是小姐的貼身丫鬟,若有武功傍身總不會有壞處。這幾年我在雜耍班呆著,已經有點武功底子了,而且我不怕吃苦。”

林如海又是一驚,臉上浮起讚歎之色,沒想到雪雁小小年紀竟有這等心胸見識,點頭道:“罷了,你既堅持我明天就派人交你功夫吧,若覺得苦了就告訴我一聲。”

雪雁大喜,磕頭道:“謝謝老爺。隻是奴婢舍不得小姐,能不能每天晚上學呢。”

林如海知她倔強固執,隻得答應每天晚上讓人教她一個時辰,相應調整了她白天的作息。

雪雁蹦蹦跳跳跑了,心裏充溢著喜悅。當那小小的手毫不嫌棄地牽起她走出絕望的深淵時,她便從心裏發誓,此生一定要用生命保護好這塵世裏最美的陽光。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姑蘇的六月水潤的像新開的蓮花,帶著淡淡水氣和陽光的色彩。

黛玉因端午出去一趟便愛上了外麵的風光。家裏再精致不過一方小小的天地,怎麼及得上外麵的海闊天空。反正她年紀小,也不顧及什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規矩。不過以林如海的性子,就算黛玉再大點估計他也不會介意女兒出去。

這日林如海傍晚帶女兒上街玩耍,賈敏因說暑氣未散,便不想動。見父女倆興致很高隻好不放心地殷殷叮囑了半天。

蘇州自古都是繁華之地,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夜市上尤為熱鬧,燈火比天上的星子還要燦爛,市列珠璣,街盈百貨,到處是笑語歡歌。

林如海和黛玉逛了許久覺得有些疲倦,林如海便帶著黛玉拐進燈火深處的一處幽靜的茶樓。畢竟是晚上,茶樓裏人還不算太多,兩人便沒去雅間,挑了張角落裏的靠窗戶的桌子坐下。夥計上了一壺清茶便退下了。

林如海緩緩吃著茶,見黛玉捧著小攤上買的千層糕吃得津津有味,便笑道:“玉兒喝點茶,看噎著了。”

黛玉笑笑,把餘下的糕吃玩才笑道:“爹爹,外麵的糕也挺好吃的啊,嬤嬤為什麼老說外麵人的東西都醃臢,吃不得啊。”

林如海道:“那是嬤嬤疼你,怕你不注意吃了不好的東西。不過玉兒可不能因此存了自家比他們多尊貴的想法。你要知道這些都是些平民百姓吃的東西,是他們辛苦勞動換來的,我們家雖然講究些但和他們比也沒什麼高貴之處。”

黛玉乖巧道:“玉兒知道。娘親說過就是咱們家吃的東西也都是外麵人辛苦種的,玉兒不會瞧不起他們的。古詩說‘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不就是讚揚他們的嗎,沒了他們咱們恐怕連飯都沒得吃呢,可見也是值得尊敬的人呢。”

林如海微笑點頭。卻見小黛玉又皺起了眉,疑惑道:“可是,他們種的東西到底什麼樣兒啊,為什麼會變成咱們吃的糕呢?”她畢竟是嬌生慣養,十指不沾陽春水,哪裏真見過這些糧食長什麼模樣。

林如海剛要接口,就聽一個清朗的聲音笑道:“如海可真是什麼時候都不忘教育孩子,難怪你們家娃娃都比別家的乖巧懂事。”

林如海順聲音望去,見是一個身穿深藍綢衣的中年男子,他身旁還跟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身後是個侍衛打扮的男子,不由得眼睛一亮,笑著站起身迎上來,有些激動地說:“呀,原來是水兄,怎麼這麼有興致來江南了,真是,也不告訴愚弟一聲。這個是溶賢侄吧,那時候還是個小娃娃呢,如今我都不敢認了,真個是芝蘭玉樹啊,不愧是你水兄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