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看賈璉出去了摟住黛玉纖若楊柳的身子歎道:“玉兒見了爹爹不高興嗎,看怎麼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剛回來爹爹就罵你呢,若你娘還在豈不心疼罵我。”
黛玉身子一震,淚珠卻更加洶湧了。
林如海撫摸這黛玉的青絲輕歎道:“玉兒在京裏過的不舒心嗎?”
黛玉哭道:“爹爹,玉兒沒事,隻是擔心爹爹。好不容易回來了,爹爹怎麼變得如此憔悴。”
林如海拉住黛玉的手道:“人老了總會有些大病小災的,草木尚有榮枯時,你也別太傷心了。”
黛玉忍住淚道:“爹爹哪裏老了,玉兒這次再也不走了,就在家好好陪著爹爹。”
林如海歎道:“傻丫頭,爹爹也舍不得你走。看這一身的風塵,快回去歇歇吧。”
黛玉不從,卻不忍父親擔心,又看父親麵色疲憊,隻得退了出去,來到流雲齋小客廳對雪雁道:“去請林安伯伯過來。”
很快管家林安走進來施禮道:“姑娘好。”
黛玉忙道:“伯伯快請座。”
林家待下人很是寬厚,林安又是家裏老人,便也不客氣告了座坐下。黛玉問道:“爹爹怎麼變得如此憔悴,到底得了什麼病症,為何不及早醫治。”
林安輕歎一聲,略顯蒼老的麵容掛著濃濃的憂慮:“說來老奴也是有些不解。老爺雖然公務甚忙但身子骨一直很好,哪知兩個月多前的一天清早臉色便有些蒼白,當時也沒在意,可是晚上從衙門裏回來就說身子倦怠不想動,第二天竟就躺倒了。請了大夫來也說不太明白,隻說什麼長期過度勞累,心思鬱結,開的藥也不管多大作用。老爺覺得不好,就趕緊打發人叫姑娘回來了。”
黛玉怔怔呆了半天,夕照餘輝絢麗,霞影漫天,斜斜照進來,黛玉頭上水晶蓮花簪在傍晚的餘輝下映出柔和的七彩光芒。她唇邊溢出淺淺歎息:“爹爹竟是心思鬱結嗎,怎麼會?”她悶悶地回到自己碧雲軒的房裏簡單洗漱了一下,換了身衣服又來到流雲齋。
此時下人剛好送過飯來,黛玉忙接過道:“我來吧。”說著接過飯走進臥房。黛玉把飯菜放到床頭幾上,親自捧飯喂林如海吃飯。
林如海不過吃了半碗冰糖燕窩粥幾口小菜便不吃了。黛玉忍著心痛把飯撤下去,對林如海道:“爹爹,您給我安排的月華丫頭醫術最好,讓她給您看看吧。”
林如海搖頭道:“有什麼好看的,爹爹知道心病終須心藥醫,如今這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黛玉眼淚立時滴下來。
林如海看著黛玉憂傷的麵容,歎道:“傻孩子,你這個樣子讓爹爹怎麼放心呢。看你越發消瘦了,原說送你進京城是求醫的,怎麼這身子竟是沒什麼太大起色。”
黛玉勉強笑道:“怎麼會,玉兒在京城過得很好。倒是爹爹為什麼會心思鬱結,爹爹有什麼煩憂也該告訴玉兒。”
林如海眼裏劃過淡淡的寂寞和悲傷:“爹爹今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娶了你娘為妻和有你這乖巧懂事的女兒。本想著這一輩子咱們一家三口過著閑雲野鶴般的快活日子,哪知道你娘竟是早早拋了咱們走了。她這一走把爹爹一半的命也帶走了,這幾年爹爹雖然長長寬慰自己,可每每總是夢見你娘,夢見咱們過去在蘇州的日子。玉兒也別怨恨爹爹,你娘走了爹爹的生命就像失去了方向的船,我自以為無礙,可結果注定還是擱淺。如今玉兒也長大了,這麼懂事,爹爹也不再擔心了,或許真該去了。玉兒也不要傷心,爹爹隻是要和你娘團聚去了。好在你還有你外祖母和北靜王,他們都是真心疼愛玉兒的,有他們在爹爹也放心。”
黛玉的心如浸在冰雪中一般,絞著手中冰綃帕子默默無語。眼睛如一汪幽深的潭水,深沉無波。眼淚一滴一滴滑過白玉似的小臉,那暖洋洋的燭光也變的蒼白寥落。
許久黛玉才抽泣道:“爹爹竟是不要玉兒了嗎?玉兒會很聽話,會替娘親好好陪著爹爹照顧好爹爹。”
林如海一歎,握住她攥成拳頭的小手道:“真個是個傻丫頭。”
黛玉的手輕輕一顫,低聲呢喃:“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