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滴淚道:“我怕大奶奶已經懷疑了。”說著將白日的事情說了。

賈珍冷笑一聲:“她是個少言寡語的,就是知道了怎麼辦,說給族裏嗎?我就不信她有膽子說,可兒別怕。”

秦可卿細細歎一聲,幽幽道:“我再喜歡你然名分已定,如今這樣便是再多的好處也沒用了,隻求能和你在一起一天是一天吧,就是死了也甘願了。原已是錯,我也不怕承擔這報應,隻是恨這造化罷了,當年我化妝成丫頭出去玩被你所救,雖然年紀小卻也立下非君不嫁的誓言,隻等年紀大了和幹爹說,沒想後來兜兜轉轉成了這樣子。”

原來當年可卿不過七八歲溜出家玩,被人販子瞧上,恰巧賈珍經過便順手救了,那時賈珍也不過三十歲,長得頗為不錯,舉止自帶一股成熟魅力,可卿小小的心竟是迷住了,說要“以身相許”,賈珍不過當小孩子玩笑罷了。那可卿回家和父親秦業說了這事卻沒說自己的想法,秦業對賈珍自感激萬分。後來見家裏寒薄怕委屈了可卿,想著她父親和賈珍不錯,便把可卿的事情和賈珍說了。賈珍也算個仗義的,便一口把可卿定給了兒子。等可卿來賈府已經十歲有餘,倆人再次見麵竟是一見鍾情,自此深悔這事情太倉促。可卿一番掙紮之後終究還是隨了自己的心和賈珍做成了好事,把自己置於萬劫不複之地。若真怨,倆人也隻怨造化弄人吧。

他們倆屋中說話,卻沒注意有個小丫頭把事情瞧了個分明。原來那尤氏自有懷疑後便命一個小丫頭日夜監視可卿的天香樓,不想才一天就抓了個正著,回來那丫頭一說把尤氏氣的險些吐血,心裏又怨又妒又恨,這倆人做出這等沒臉的事情還在這說什麼情,什麼委屈,真不知羞恥。自此深恨可卿,但到底沒敢怎樣,隻那心裏的恨怨越積越深,報複的心如瘋長的雜草一般再難遏止。

這天尤氏正合計府裏的帳,貴嬤嬤從外麵風風火火跑來。尤氏忙讓座道:“嬤嬤這是怎麼了,看也不怕崴了腳。”

貴嬤嬤喘了口氣,道:“阿彌陀佛,還崴腳呢,明兒腦袋都還沒了呢。”

尤氏嚇了一跳,忙道:“嬤嬤別急,可是你家裏有事,說給我我必給你辦妥。”

貴嬤嬤看了看周圍,尤氏會意,使個眼色令下人都出去,貴嬤嬤關住房門道:“奶奶,可是出大事了。”

尤氏凝神聽著,忙道:“可不急死人,到底什麼事情。”

貴嬤嬤神秘道:“今兒有人告訴我一個天大的秘密,唬得我連氣都差點忘怎麼喘了。您可知道,咱們家出了反賊了。”

尤氏奇道:“可不胡說,誰不知道咱們家雖然奢侈了些,卻最是安分的。”

貴嬤嬤道:“罷呦,這事誰都知道,可那反賊偏就好好在咱們家呢,我聽人說咱們家大少奶奶,蓉哥的媳婦竟是原來義忠親王的閨女,現在還在通緝中呢,可不是反賊?若被有心人知道告出來,咱們家就是幾百個嘴也說不清,那勾結亂黨的罪名再也脫不了了。”

尤氏失色,手一抖啪得打翻了茶杯,顫聲道:“你聽誰說的?”

貴嬤嬤歎道:“奶奶也別問了,總之是可信的人說的,再不會錯的。現在隻怕咱們知道了那別人若也知道了可怎麼辦?”其實這便是丁甲他們背後搗的鬼了,隻貴嬤嬤哪裏知道。

尤氏方寸已亂,她也是有些見識的,知道自己家這事揭發出來就是謀反罪,就是家裏的丹書鐵卷也救不了,心裏一時跟著了火似的,忙道:“不行,快叫人把大爺叫回來,咱們得商議一下。”

貴嬤嬤道:“我的奶奶,大爺可不中用,我都懷疑他本就知道,不然怎麼定了這麼個一點勢力沒有的媳婦。”

尤氏如冷水澆頭,在房裏轉圈道:“那可怎麼辦,我一個人能有什麼辦法。罷了,這事我知道了,嬤嬤你是我信得過的,這話可一定要爛在肚子裏,容我好好琢磨琢磨。”

貴嬤嬤答應著出去了。尤氏這裏心如油烹,想去找鳳姐,想想不成,她和可卿交好得很,隨即又想了幾個人都否了。忽靈光一閃,想起王夫人來,想自己這嬸子平時木訥得很,可鳳丫頭不還是看她眼色行事,顯見是有本事的,又是長輩見過世麵,因此忙令備車急慌慌直奔榮府去了。

王夫人見尤氏過來心中奇怪,忙道:“你怎麼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