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自知道了尤氏得知自己和賈珍的事情也是惶惶不可終日。愛上賈珍她從沒後悔過,可是她不是沒羞恥心的人,本就整日活在愧疚煎熬之中,如今東窗事發愧疚之外又加了恐懼,她不懼自己要承擔的後果,可卻懼給賈珍帶來災難,她不知道自己還要在這地獄裏煎熬多久。

尤氏見王夫人的第二天晚上,可卿睡不著,起身在自己描金首飾匣子裏拿出自己的翠玉,眼淚不禁撲簌簌落下來,若是哥哥在,自己也不用受這些苦楚了,前幾日黛玉還悄悄打發人來告訴自己,說哥哥似乎在河南有了蹤跡,隻是也不確定。這也許是自己現在唯一的安慰了。她情思纏綿,此時已不知該已何心態麵對這荒漠人世了。她的丫鬟瑞珠和寶珠曾受過她恩惠,對她極忠心,見可卿日日病懨懨,雖不明所以卻異常焦急,此時瑞珠道:“奶奶天天這麼著也不是個事情,家裏上上下下誰不對奶奶敬服,奶奶可還有什麼愁的。”

可卿輕輕歎息,深邃的眼睛裏閃爍著點點淚光,道:“你哪裏懂得我的心呢。寶珠,你先去睡吧,隻留瑞珠一個吧,可憐見得,白日裏那麼勞累。”寶珠應了一聲感激地下去了。這裏瑞珠默默陪著可卿。

正此時就聽外麵有嬤嬤道:“大奶奶來了。”

可卿手一抖,忙把翠玉放好站起身接出來。見尤氏麵沉似水,身後隻跟著貴嬤嬤一個人,兩人手裏各拎著一盞明瓦燈籠,黑沉沉的夜裏映得倆人有些蒼白的臉竟有幾分猙獰幽暗,恍若地獄來客。可卿的心咯噔一下,直覺不妙,隻好打起精神笑道:“婆婆怎麼來了,尤氏傳喚媳婦過去就好了。”

尤氏被她一句“婆婆”嗆得肺內發疼,看那可卿的笑臉都似乎是在嘲笑自己抓不住自己男人兒子的心,她鼻子裏哼了一聲轉身對可卿方外守著的嬤嬤丫頭道:“都出去吧,我有大事和你們奶奶商量。”下人們答應一聲出去了。

可卿提心吊膽把尤氏二人讓進屋子。尤氏看著可卿華美的臥室心裏一陣窩火,冷冷道:“瑞珠也出去。”那瑞珠看著尤氏冷漠的眼神慌忙應一聲出去,卻不放心悄悄站到窗外聽著。

屋裏尤氏眼神如刀鋒一般盯著可卿冷笑道:“真是一個美人啊,我倒真小瞧你了。”

可卿陪笑道:“婆婆這話媳婦不懂。”

尤氏冷笑道:“婆婆,我可受不起,有這樣媳婦真是我一輩子的幸運呢。秦可卿,你一個皇室千金窩在我這小小國公府裏很不甘心吧。”

秦可卿臉色唰得變得慘白,倒退幾步身子晃了晃道:“你你如何知道的。”

尤氏心一涼,剛還抱的那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哈哈大笑道:“我怎麼知道的,我也不知道,我還隻當自己娶了個好媳婦呢,結果不單**不堪,還是個反賊,我倒是招誰惹誰了,你們如此待我。我對你何等和氣,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

秦可卿白著臉顫聲道:“你究竟聽誰說的。”

尤氏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還真以為你會永遠不被揭穿,老天看著呢,怎會令你這種妖精活在世上。”

可卿此時倒鎮定下來,她是個極聰慧的人,知道今兒再無生機,冷冷直起身子道:“我知道你有怨恨,我是對不起你。可這情原是無法遏止的,我自會承擔後果。隻是我要死個明白,究竟是誰出賣了我。”

尤氏被可卿深邃幽黑的眼睛逼得心上冒起寒氣,氣勢就弱了幾分,不甘叫道:“情,我呸,你們奸夫**還有臉說什麼情。誰家公公兒媳滾到一起還掛著好大一張臉說情。我偏不告訴你,讓你死了也不安生!”

看著尤氏扭曲的麵孔,可卿覺得好笑,也真笑出生來,輕聲細語道:“婆婆不用大吼大叫掩飾自己的害怕,等會還把人叫來呢。你若不告訴我,我就是死了也不放過你,天天纏著你。那時候我倒看你說不說!”

尤氏見可卿嘴角含著詭秘的微笑,嫵媚的麵孔映著慘白昏暗的燭火顯得鬼魅陰森,駭得後退了幾步倒在貴嬤嬤身上,澀聲道:“好,我告訴你,如此你也可以安心去了,反正你也說了這是你該有的結果。我們也是從一個下人那的知道的,那個下人和你爹爹的一個老家人好像熟識,反正具體我也不清楚。既然已經有人知道了,那你在賈家遲早都會曝光,到時拖累的是我們整個賈家,所以,為了珍哥,你也該甘心去了。”

可卿微微一笑,輕聲自語道:“不是他,也不是他,如此我也瞑目了。”尤氏不懂她說的是誰,隻冷冷看著可卿道:“如今你可還有遺憾,我對你也算仁至義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