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暗暗心驚,怎麼竟沒人告訴過她那林表妹是郡主,忙道:“表妹並未前去,言是外戚不便前來。”

水岩讚許一笑:“倒是個知禮的孩子,和原來一樣。愛妃在宮裏也寂寞,閑了倒是請你那些姐妹進宮陪陪你也無妨,看其詩作都是不俗的,應不會失禮。”

元春聽了知這是極大的恩寵,可心裏卻高興不起來,謝恩後便回了,心中狐疑,這皇上單單問了黛玉到底是什麼意思,他何時識得表妹了,林海是他師弟她是知道的,可沒想到皇上在林海死後仍會關注黛玉,自己是不是疏忽了什麼。

默默思索著來到禦花園,偶爾碰見幾個妃嬪便淡淡打個招呼,那些人無一不是眼帶嫉妒。迎頭又一片香風,元春抬頭見是周貴妃,她亦是前兒剛省過親的,不過回來聽說似乎沒自己家聲勢大,是以心中有些得意,忙笑道:“周妹妹也在啊。”

那周貴妃是個嫵媚妖嬈的,平時最是愛掐尖要強,尖聲笑道:“呦,原來是元妃姐姐,昨兒那麼累怎麼今兒還不去歇著,看累壞了可怎麼伺候皇上啊?”

元春聽著她話中酸意,微微一笑,端莊道:“謝謝妹妹關心。”

周貴妃鼻子裏哼笑一聲,別有意味道:“姐姐這次省親的威勢宮裏都傳遍了,可比咱們家那個窮官辦事體麵多了,不愧是世家大族呢。”

元春唇角微揚,道:“不過祖宗蔭蔽,哪有多少體麵,周妹妹說笑了。”

周貴妃一笑錯身讓元妃過去,後麵不大不小的聲音道:“怎麼不體麵,那菜尤其體麵啊,什麼油炸鳳爪、爆炒鳳肝、爆炒狼心狗肺,咱們家連聽都沒聽過,還是元姐姐家見多識廣。”

然後後麵傳來一陣笑聲,有人道:“真的嗎,還有這事,果真咱們見識少,沒聽過。嗬嗬嗬嗬。隻不知皇上聽了什麼感覺,嗬嗬。”

元春心中大駭,回頭想問見周貴妃和一群妃嬪宮女已走遠了,心中怒火滔天,哪還有興致回味昨天盛況,怒衝衝回鳳藻宮去了。

賈府和元春都各自調查了這次筵席事件,可惜都不了了之,賈府還好事情並未外泄,那元春就慘了,宮裏一時傳了個遍,本來榮寵風光的一件事成了個笑柄,尤其元妃突然升遷,那些有背景的妃嬪哪個服氣,愈發添油加醋地傳這件事,弄得元妃多日不敢出門。

這日傍晚元春百無聊賴在宮中呆著,就聽太監喊“皇上駕到”,元春大喜,忙迎出來,卻見水岩麵沉似水,不由心中打鼓,陪著小心。水岩看了元春半晌才道:“前幾日省親的事情愛妃是不是還有什麼沒回奏啊。”

元春眼睛一跳忙道:“臣妾俱已回明了。”

水岩嘴角扯出個諷刺的弧度,聲音如霜,道:“是嗎,怎麼現在滿宮裏都在傳幾道新鮮菜品,叫什麼,啊,幹煸龍筋,爆炒鳳髓,愛妃可知何故?”

元春知道自己被人暗中使絆子了,忙跪倒惶恐到:“萬歲明鑒,這原是有人背後詆毀臣妾,臣妾及家裏再不敢藐視聖恩的。”

水岩冷冷一笑,道:“朕什麼時候說是你的罪責了,可見你們是做賊心虛。哼,傳朕口諭,元妃省親失儀,有負聖恩,革三月俸祿,禁足半月,以示懲戒。”說著不再看元妃,拂袖而去。

元妃呆跪在地上,心中冰寒,才多大的事情,萬歲竟一點情分也不念嗎?那宮裏的妃嬪自是稱意。

待賈母和王夫人再探視時元妃已解了禁足,便狠狠埋怨了他們一頓。

王夫人心裏憋屈,陪笑勸慰道:“不過是那些妃子眼熱罷了。”

賈母則想得遠些,笑道:“娘娘很不必在意,這事可大可小,萬歲也不過是看謠言太多,借此服眾罷了,由此可見皇上還是偏袒娘娘的。若還有此等謠言,娘娘竟大大方方聽著就是了,她們看您沒反應就會沒了底氣,娘娘越辯解生氣越顯得這事是真的,索性不去管,慢慢也就淡了。娘娘現在倒是趕緊懷個子嗣,到時位子穩了誰還敢說什麼。皇上子嗣單薄,除了太子,幾位公主,就還隻蕭妃有個兩歲的兒子,娘娘有個子嗣皇上還不更看重娘娘?”

元春點頭,歎道:“但願如此吧,元兒實在有些看不透皇上。對了,那林表妹竟和皇上認識,老太太可知?”

賈母驚道:“不可能啊。玉兒倒和北靜王府近得很,莫不是從那府裏認識的。”王夫人卻笑道:“一個小丫頭而已,娘娘不必在意。”元春默然無語,總覺不對勁,想起那菜名,終究覺得說不出來的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