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五回(1 / 2)

兒子的下半輩子不能人.道了,孫子的眼睛直勾勾的不會認人了……史太君心中的恨,簡直三江五海都洗刷不盡。人怎麼能這麼狠毒,對自己的親人也下此狠手?!心裏想的多了,她就真將賈赦、賈璉當成了凶手,反忘記了自己眼眶上那一拳,到底是出自誰手。

在這婆媳倆有意無意地含糊其辭之下,榮郡王與父子對兄弟子侄大打出手,甚至誤傷老太君的流言甚囂塵上。不過兩日時間,便從僅在王府之中流傳,擴散至滿朝文武之間。嗤之以鼻者有之,信以為真者亦有之,更多的是事不關己打算圍觀看熱鬧的。

其實,府裏的流言剛剛起來的時候,賈璉就已經知道了,聽罷之後有趣地挑挑眉。不過他並沒有動手壓下去,不但聽之任之,反而在暗中推波助瀾了一番。他倒要看看,等事情鬧大了,榮慶堂那老太太要怎麼收場。想要往他們父子腦袋上潑髒水,也得能擦幹淨自己的那啥才行。

相對於兒子的淡定,赦大王爺就很生氣,暴躁得就連老皇帝都看不下去。他一腳蹬在賈恩侯的屁股上,斥道:“你能不能消停點,朕都要被你晃暈頭了。不就是那麼點潑髒水背黑鍋的事兒嘛,至於你這樣著急上火的?有朕在,誰還能冤枉了你不成?!”簡直不能再大包大攬!

“皇上……”賈赦挨了一腳,順勢就跪倒在老皇帝麵前,抱住老皇帝的腿將臉一埋就不撒手了。老皇帝本來還嫌他沒皮沒臉,可很快就感覺到不對勁了——這貨是哭了?賈赦的肩膀微微顫抖著,老皇帝急忙連拉帶拽地將人弄起來,果然就看見他額上青筋立起,眼眶已經紅了。

“皇上,那是我親娘啊!您說說,她這是有多恨我,什麼髒水都能往我身上潑?就為了那個銜玉而生的倒黴孫子,她這是什麼都不想要了啊,她這是恨不得我們父子倆去死啊。從小她就偏心老二,這也沒什麼,手指頭伸出來還有長短呢。我隻當自己不爭氣,不會討父母歡心……”

赦大王爺心裏那個委屈啊,抱著老皇帝的胳膊就訴開了,“她明知道那樣的罪名一旦坐實了,我和璉兒是個什麼下場,還毫不留情地栽到我們頭上,這是什麼樣的親娘親奶奶啊?她怎麼不說我弑母殺弟呢?我都忍不住想問問她,老子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啊!”

“混賬東西,你跟誰老子呢?”這麼大歲數的老家夥了,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也忒難看了。老皇帝嫌棄地推推他,沒能推開也不在意,反悵然歎道:“你這才哪到哪了?不過是有個拎不清的老娘罷了。想當年,朕過得那是什麼日子,親娘就是送口水來,朕都怕裏麵下了毒。”

“你娘不過是個愚鈍婦人,看不清形勢罷了。哼哼,當年的太後她老人家,那是真想弄死朕啊。親生的又怎樣?還不是千方百計地想要朕給她的小兒子騰位置,悔沒有一生下來就掐死朕。可那又怎麼樣?先皇大行之後,朕還得老老實實地尊她為太後,恭恭敬敬地養在慈寧宮。”

賈赦一聽老皇帝說起幾十年前的舊事,也顧不得自己的滿腔委屈了,倒替他不平起來。這貨把老皇帝的肩膀拍得梆梆響,同仇敵愾道:“皇上,不生氣了啊。她們既然不稀罕咱,咱也不稀罕她們了。愛偏心偏去,看她們能作出個什麼結果來。”

“哼,不過朕也沒讓她好過。”感受到了赦大王爺的貼心安慰,老皇帝得意地一笑,“太後是太後,可太後也有無數種當法,既然她不願意老老實實頤養天年,那朕就讓她當成太廟裏的一塊牌位。不是偏心小兒子麼,朕體貼他們母子情深,讓他們天上地下永相隨,再也不用分開。”

老皇帝這話雖然是笑著說得,卻讓聽的人渾身冒涼氣兒。即便是賈赦這樣偶爾粗神經的主兒,拍肩膀的動作都僵硬了幾分。當年老皇帝奪嫡的時候,他還是個無品無爵的半大小子,但也聽說過其中的凶險。母子反目,兄弟成仇什麼的,往事簡直不堪回首!

這大概是老皇帝第一次跟人說起當年的事,開了個頭便停不下來了,喋喋不休地跟賈恩侯發泄著他的憤懣。偶爾想起賈赦的遭遇,便不禁頗有同病相憐之意,拍著胸脯放話,“老赦別擔心,你那個娘和弟弟若真不知道進退,朕替你送他們下去伺候老太後去……”。

君臣倆人再次進入互相發牢騷的狀態,說到動情之處,還不忘互相拍著肩膀安慰對方。說起來,倆人都是不受母親待見的長子,都有個頗受偏愛的弟弟,都是母親弟弟欲除之後快的……不過相比起來,老皇帝的手段可狠戾得多,直接送給他添堵的人下去伺候先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