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擺在露天院子裏,有肉絲炒竹筍,煙薰豆腐幹,酸菜魔芋塊等農家食品,味道奇香,引人上口。填飽了肚子以後,踏上歸途。
常言說上山容易下山難,雨後下山就難上加難。草是濕漉漉的,土是稀哇哇的,鞋是滑溜溜的,一不留神就跌跤,仿佛坐著劃雪板兒竄很遠。宗林跌倒了,費教授跟著響應,倆人屁股上腿腳上都是泥。平凹拄著竹棍子站在路旁哈哈大笑,費教授解嘲說,你是人小身子輕,所以能撐住。平凹說,我是有下山的經驗哩。
跌跌撞撞在陡坡上滾下來,忽聽平凹喊:嗨,我拾到一塊手表。果真見他彎腰去泥地上,拾起一塊發亮的手表,仔細看了一下,又說:還是“西鐵城”牌子呢。
眾人泥一身、水一身的來到停車處,平凹又張揚地叫道:我拾了一塊手表。
是我的。鐵路局的小車司機舉起胳膊應聲。剛才掉在哪兒了,我都沒搞清楚。賈老師啊,先謝謝了,回去我請你喝酒。
譚宗林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巴塊兒,望著平凹身上幹淨的衣服,說:賈老師,你今天算是創造了奇跡。
南宮山之行對平凹來說真是個奇跡。
這種登山的勇敢、毅力、心情以及身體狀態他以前很少有過。
究竟是什麼樣的因素支撐著他呢?
一下子說不清楚。
五
回到安康城的第二天,譚宗林拿來剛衝洗出的照片,請平凹在背麵隨便寫幾句話作紀念。他看了看合影,高興地笑了,提起筆來,在一幅眾人排立山頂的照片後邊寫道:
持筆上南宮山,放於筆架上,時極冷且疲倦,穿山民衣,有憔悴容,可能是
專為襯出旁邊女子之秀麗也。
又在另一幅大家站於柴門前的合影照片後寫了一首打油詩:
一行上南宮
腳下生輕風
柴門九條漢
一女在其中
紅衣譚宗林
黑襖作山翁
平凹記之
九四,五,三十一
(詩中提到的女子既小麗,這張照片就交給小麗保管了。後來小麗出嫁時,又逢平凹到安康,就專門去看望了新嫁娘,這也是一段緣份了。)
晚上,有一位在安康工作的大學同學來招待所拜訪平凹,他有點兒興奮地告訴學友:我來安康的前夕才出的醫院,已經八個月沒出西安了,這次選擇安康,圖了安康這個吉祥的名字。
他又告訴學友:上一次來安康,曾有人邀請去鎮坪縣,我沒去。鎮坪鎮坪,那兒壓咱呢。後來到平利縣去了,平利嘛,對咱有利。
說來說去,總之,他對陝南這塊土地有很深的感情。
六
返回西安不久,平凹的散文《遊筆架山》就在報上刊登出來,其中描寫南宮山景色的文字很精彩:“早晨雲就堆在廟門口,用腳踢不開,你一走開,它也順著流走,往遠處看,崇山峻嶺全沒了,雲霧平靜,隻剩些島嶼,知道了描寫山可以用海字。崖窩的左邊和右邊各有一簇石林,發青色,綴滿的白的苔,如梅之綻。手腳並用的爬到石林高端,石頭上有許多窩兒蓄著水,才用樹葉折了鬥兒舀著喝幹,水又蓄滿了,知道了水是有根的卻不知道石頭上怎麼能有水根?廟前有一棵老樹,樹上生五種葉子,有鬆、柏、栲、皂、枸,死過三次,三次又活過來,知道了人有幾重性格,樹也有多種靈魂。”
上述這段文字,是他的觀察和思考,讀者是否能夠從中領會出一些意味呢。
接著,他又投入了長篇小說《白夜》的準備和寫作。
他以一個勇敢者的姿態,堅毅地攀登著一座又一座文學的高峰。
激情旬陽
書記的“蘭草花”
我們在傍晚涼風的吹拂下,來到山間的農家樂。
正值熟夏時節,小院內外鬱鬱蔥蔥,綠樹像忠誠又可愛的守護神,佑護著農家院的清爽和安謐。
枝頭的枇杷肥黃肥黃的,桃子呢呶著粉紅的小嘴,誘得我們直流口水,主人見狀,幹脆摘一堆下來。
於是,大家一個個都變成了饞貓兒。
散文筆會結束時的晚餐,由縣委書記欽定在農家樂舉行。
這很對文化人的口味兒,大賓館裏的飯菜千篇一律,沒有多少特色,更不會帶來多少記憶和回味。
而農家樂則就地取材,全是綠色食品。
更重要的是,還有一個綠色的氛圍和環境。
露天場院,木凳柴桌;清泉泡茶,山風送爽。
涼拌山野菜、清煮老豆腐、土豆燉土雞、紅苕粉蒸肉……道道香醇可口,吃得人嫌肚子太小了。
喝得是農家自釀的拐棗酒,度數不很高,用銅壺溫熱一下,那酒香就擠著跑出來,專朝善飲者的口鼻裏鑽。
酒過三巡,書記開始敬酒,他端著杯子,站起來,唱起了本地民歌《蘭草花》:
蘭喲草花,不喲會開,
開在那個高山陡石崖。
叫了一聲哥,叫了一聲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