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荊老爺的心裏,荊家列祖列宗是必須要敬仰的,是神聖不可侵犯的,是後輩們稍一提及都要做出敬畏神色的。
但就是如此神聖不可侵犯的荊家列祖列宗,就在這樣一個飄著雪花的清早,受到了荊一書這個“不孝子孫”的侮辱。
這事要從早飯過後說起,荊老爺有一個習慣,每月初一十五都要拜祭祖宗,在拜祭之前還要親自帶領著兩個兒子打掃專門擺放祖宗排位的小房間。每回清理祖宗排位時,荊老爺總會一邊打掃,一邊虔誠地向兩個兒子述說著之前荊家的種種豐功偉績,在他的意識裏似乎覺得這樣可以對兩個兒子起到激勵的作用,可實際上,從懂事起就隔三差五聽荊老爺敘述的荊家兄弟早對這一套膩味的不得了,多聽一個字都嫌煩。
以往在荊老爺虔誠敘說的時候,荊一書一般都會默默地聽著,並努力做出一副認真的表情來,可就在前一天晚上,荊一書和幾個武館的朋友出去喝了幾杯,宿醉的厲害,從早上醒了之後就頭疼個沒完沒了,在這種情況下,荊老爺每念叨一句,荊一書的頭疼就要加重一分。
終於,在荊老爺講到他的祖爺爺曾受過皇上的賞賜時,頭暈腦脹地荊一書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再有本事,不也沒給咱們留點麼。”
當著老爺子的麵說這話,這不是找死是什麼,荊浩光一個激靈,急忙用胳膊肘偷偷撞一下大哥,可惜沒來得及,荊一書的那句話已經清清楚楚地傳到了荊老爺耳朵裏。
荊老爺握著雞毛撣子的手頓住了,不敢置信地看向荊一書,聲音低低地問:“一書,你剛才說什麼?你再給我重複一遍。”
荊浩光一看事情不對,趕緊衝大哥使眼色,這回荊一書也清醒了,趕緊陪著笑說道:“爹,沒說什麼。”
“沒說什麼,那我剛才聽到的是什麼?想蒙我?告訴你,你爹我還不老。”荊老爺板著臉,略微有些濁黃的眼球嚴肅地瞪著荊一書,“現在當著列祖列宗的麵,你敢不敢再重複一遍!”
若是換成其他的事情,在這時荊浩光一定會站出來幫大哥打打圓場,但此刻涉及到了荊老爺最不可被侵犯的一點,為了避免火上澆油,荊浩光默默地拎著水桶抹布,走到一旁擦起了供桌的一角。
荊一書冒出了冷汗,知道這次自己闖了禍,硬著頭皮對荊老爺笑著說:“哎呀,爹,我不是沒注意嘛,衝撞了祖宗,我在這裏賠禮道歉了。”
說罷,荊一書像模像樣地對著供桌拜了拜,隻是如果這麼簡單荊老爺就能消了氣不追究的話,荊一書他們也用不著這麼害怕他了。
果然,荊一書那番道歉的話語和動作,荊老爺似乎完全沒有看到一般,臉繃得像是塊木板,聲音卻徒然抬高了幾度,於是在外麵打掃院子的仲水曼也聽了個清清楚楚。
“自己不努力打拚,指望祖宗給你留財產,虧你還是堂堂七尺男兒!”
仲水曼一個忍不住差點笑噴,這老爹訓兒子怎麼跟唱戲似的,接下來荊一書說了什麼仲水曼沒有聽清,倒是荊老爺的話一字不落的又傳了過來,“今天你就跪在這裏,好好反省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