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用米粉!”蝶笑花以拳擊掌。
“喂!”林代抗議,“你拿下等的東西給我?”
“此言差矣。”蝶笑花搖著他纖麗的手指。
林代自動腦補楊律的“NONONO”。咦,楊律做來那麼有腔調,蝶笑花做來怎麼就這麼俏,叫林代想一口咬下去。
蝶笑花指指點點,跟她縱論天下英雄……不不,還是米粉。
說米粉下等?那是遮瑕能力差!但林代不需要遮瑕呀!她隻要適度的滋養、提亮,這樣就好了。
於是淡掃米粉,真襯這二月春花初綻的臉,蝶笑花又嫌不夠貼合。現成有貼合度大的鉛粉,那是加了脂油的,蝶笑花又嫌太沉滯。
林代隻管笑,一切由他作主。
他便取了養花用的霧灑來,輕輕給林代噴潤。
這本是潤蘭花用的。
蘭花喜潤澤、但又怕濕,原是山中霧氣濃重的地方才長得好,根下要是太濕呢,又會爛根了,水份很難控製,所以挖得一苗好蘭難,移回圃中要養得好,就更難了。恪思閣有一種極細極細的花灑,噴出來不是水珠,而是水霧,專給蘭花潤一潤葉,卻不至傷了根土。林代曾在雲舟那裏見過,聽說是謝小橫送的。
蝶笑花著兩個僮兒洗淨了霧灑,裝進隔年留的雪水、點一小滴薔薇露,親手給林代噴。
林代閉上眼睛,仰起臉。
姿勢似等待一個吻。
千萬滴細密霧珠落上她的雙眉、麵頰、唇角。蝶笑花想起一句話:潤物細無聲。還有一句:“春風風人,細雨雨人。”這是形容教師對學生靈魂的雕琢工夫。
蝶笑花正是謝小橫點選的教師,如今調教著林代,於細無聲之中。他知道這將是他今生最優秀的一個學生。無論資質,還是互動的氣氛,都不可能有更好的了。
這是天意,要崔珩不情願傾國、也要傾了國。
隻要他把計劃進行按部就班的下去……
今天這一課,叫這女孩子情根深種。種得越深,日後轉移到崔珩身上的傷害也就越大。
她閉著雙眼,一無所見。仰起的臉,專心致誌等待著一個親吻。
蝶笑花卻停了手。
林代恰也在此時,低下了頭,擰開了脖子。
他把霧灑遞給她,說:“你自己來吧。”林代也同時伸出手,說:“我自己來吧。”
她自己噴了霧。蝶笑花將絲綿再抿了一層粉,遞給她。這樣往臉上壓,不至把粉粘下來,臉上也拍勻了,倒粘得牢,且比鉛粉果然清透。
林代勻粉,蝶笑花就絮絮與她說些胭脂香粉的事。
譬如花露,是把鮮花放進甌中,密封穩蒸,即以絲絲縷縷細蒸氣、緩緩鼓至甌中,把花朵都蒸出花汗。花汗通過管子排出來,遇冷,凝成露滴,也有人叫成花油,取它濃如油之意。一大甌子,蒸出一滴,花魂全凝在裏頭,如此最大限度的濃縮花之精華。蒸得一滴花露之後,裏頭的花已經不能用了,又要開甌全換過,費料既多、耗時且巨,故花露精貴難得。
又說米粉,以精選白米,至少要蒸個大半日,才能透透,還要幾晾幾碾,至少好幾天,才能得到成品細粉。